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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57:47 作者: 晚喬
他有些說不下去。
方跡沒有參過軍,卻在此時生出一種做了逃兵的感覺。
這是他的理想和抱負,在學生會成立之時,他也以為會和大家一起走下去,可是……
「我知道了。」陸青崖的語氣平靜,「我回去整理一份現在學生會的人員名單。」
「青崖?」
「我知道主席有苦衷,也明白張校長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但我左右沒什麼好掛念的,應當可以和他去爭一爭。」她說,「我還是想保下學生會,它做成過很多事情,以後也還可以再做很多事情。這是一股力量,無論如何不該被無故削弱。」
方跡聞言,覺得羞愧,陸青崖卻淺淺笑了。
杏花落了一瓣在她發間,將原本素淨的少女襯得明艷靈動。
「若我還在從前,遇見這樣事情,我也是有顧忌的。主席不必多想什麼,有些選擇不能由人,這是沒辦法的事。」
這句話她其實說錯了。
若她還在從前,陸校長尚在人間,他們都不必面臨這樣困難的情境。陸校長不是張烏酉,他斷不會輕易解散學生會。
雖然陸青崖表示理解,可方跡過不去自己的坎兒。他不多久就離開了學校,走時腳步匆匆,半低著頭,什麼都沒去看。
可顧終南看見了他。
又或許可以這麼說,他一直倚在大樹邊上,在聽他們說話。
4.
待方跡離開,顧終南從樹後繞過來,站在陸青崖身後等了會兒,可眼前的人一直在發愣,根本沒留意這兒多了個人。他想了想,摘掉了她發間的花瓣。
陸青崖一嚇,飛快轉身,差點兒撞到顧終南的肩膀。
「少將?」
顧終南拈著花瓣兒沖她眨眼睛:「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陸青崖不答話,而他若有所思般:「學生會的事兒?」
「少將都聽見了?」
「嗯,差不多是都聽見了。」
顧終南今日是來辦理退學手續的。
說來,之前他爸讓他來當旁聽生,說想用書本練練他的性子磨磨他的銳氣,讓他好好學學什麼叫韜光養晦,可他一天書也沒讀就發生了後面那些事情,也真是不巧。
也許他真不是讀書的人。
顧終南拿著一沓文件,都是辦理退學手續時簽來的,他剛辦完就看見了陸青崖,原想過來打個招呼。不料才一走近,就聽到她身邊那個小姑娘在講關於他的事情。他眼看陸青崖的眉頭一點點皺起,眼看她的表情從恬淡變得微帶怒意。
他倚在樹上笑,覺得真沒必要。可有人為他生氣不平,他又覺得心口被澆了溫水,原先冷硬的地方變得又濕又暖。
這感覺還不錯,所以他沒打斷,也正因為他沒出去打擾他們。所以,他將後來的一切都收入耳朵。
陸青崖嘆道:「學生會裡,大家大多因為共同的信念走在一起。如今因為這樣的理由分開,確實有些難受。尤其主席是個有想法有能力的人,想來實在可惜。」
「是可惜。」顧終南抬眼看花,「不過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能讓他張烏酉想什麼成什麼?你放心,多撐會兒,撐過這一陣子,張烏酉就沒法兒再為難你們了。」
「什麼?」
「華夏學生聯合會做成過不少事情,製造輿論和控制輿論其實很有用,你們最好拿捏的一點,不過就在於組織者和參與者都是學生,不過學生也是上進青年的代表。」顧終南大方地笑了笑,「可這只能算是個民間組織,原來有同盟會的陸校長在這兒鎮著,做事自然順利一些,但現在……」
說到這裡,顧終南微頓,把這句話帶了過去。他含含糊糊道:「現在,看起來便比較好欺負。」
陸青崖的確因那句話而顯得難受,可她沒說什麼,只是繼續聽著。
「我前些日子托人打探了,發現張烏酉的確有許多動作,不只是長津大學,對別的學府他也有做過類似的事。他不是只想解散長津大學學生會,而是想解散華夏學生聯合會,但現在還在前期,他的動作不大。我聯繫了徐世先生,將這前因後果與他說了說,而他聽聞之後有些凝重,講會去與其他先生商量,過段時間還打算在報紙上登一篇文章,講述如今的青年做過的上進事情,會重點提到華夏學生聯合會……」
徐世先生是翻譯國外文獻和著作的先鋒,可以說是教育界的泰斗,在哪兒都受尊重,在文人中極富話語權,只是他脾氣有點兒怪,不喜與人多做交流。
張烏酉私下不論在做什麼,明面上也是長津大學校長,在學問上矮徐世先生一輩。如果有徐世先生坐鎮,那麼張烏酉恐怕短時間內真不敢再對學生會下手。
「你怎麼聯繫到徐世先生的?」
「其實早在過來遞交入學手續、在張烏酉面前說我要加入學生會的那天,我就在做這手準備了。雖然後來斷了許久,但好在這些日子我們收集到的情報充足,比起之前更具說服力。」
顧終南回憶著:「我原先聽說徐世先生事務繁多、時間緊張,輕易不見外人,還擔心這事兒成不了。可這擔心真是多餘。徐世先生是真正的教育家,不說我們準備多少。哪怕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只要他曉得了這個事兒,他就一定會掛心和調查處理的。他知道學生會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