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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57:47 作者: 晚喬
看來,顧家是真的打算站在顧終南的對立面了。
她拿起手邊的報紙,報上登的正是顧常青喪事的消息,這報紙是陳伯帶回來的,滿大街都傳開了的事情,他們是最後才知道的。
仿佛被孤立在所有人之外,仿佛報紙上的情真意切都是真的,仿佛顧常青真的只是一位家主,顧家上下皆因他的離去而哀傷痛苦,半分異心都沒有。
顧家一族究竟如何,陸青崖不甚清楚,她只是從陳伯抹著眼淚的憤懣里曉得了些大概。可有些事情用不著多清楚,感情是騙不了人的。
她將撕下的日曆抓緊成團,握在手上。也許她沒有資格評斷旁人家事,可她還是想為顧終南抱不平,他們把顧終南放在什麼位置上了?
等等。
陸青崖忽然睜開眼睛,想到什麼事情。
「陳伯,陳伯!」她跑出去,找到陳伯,「少將今日吃了東西嗎?」
顧終南從早上便將自己鎖在房間,門窗都打不開,說話也都不理。如果她沒有記錯,從她去學校到回來,顧終南連條門縫兒都不曾打開。
「沒有,少將一直待在屋裡。」陳伯這幾日老了許多,或許是憂心過度染了風寒,說話都有些咳,「我端飯過去,他也不開門,問他也不回話,不曉得怎麼了。」
「少將他……」陸青崖微頓,「他是不是看見報紙了?」
陳伯略顯猶疑:「這份報紙是今天發行的,我原想趁著送飯的時候遞過去,可少將一直不開門,應當是沒看見。」
許是近日事情繁多,陳伯一時忘了顧家小叔來過。
他說:「所以,少將怕是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李四季端著剛熬好的藥走過來。
陳伯擺擺手:「沒什麼。」
李四季沒有追問,那藥冒著熱氣,他將它放在一邊,拿著隔熱的毛巾擦擦手。
「對了,陳伯,你知道少將去哪兒了嗎?」
「什麼?」陳伯驚愣道,「少將不在房裡嗎?」
「房裡?」李四季一頓之後,「我方才過去,少將的房門大敞著,裡面沒有人。」
三個人對視一眼,意識到什麼。
他們連忙往顧終南的房間跑去,可那兒和李四季描述的一樣。
房門大敞,空無一人。
顧終南就在這個下午,再次失蹤。
顧終南小時候生活在祖宅,那時,顧常青剛任家主,大家還維持著表面上的平和,並沒有鬧得多僵。他是顧常青的獨子,是顧家最小的孩子。不論大人之間有多少矛盾,小孩都是不懂的。他們雖然崇尚利己,倒也不是毫無人情。
當時,顧終南生活在顧家,也是很受長輩寵的。
他幼時很皮,常常搗亂,又不愛吃飯,每到飯點,就從這個房間躲到另一個房間,顧家每次都要出動大半的人來找他。餵孩子吃飯,真是個大工程。
蜷縮在床上,顧終南輕咳了幾聲。
這是他的房間,又或者說,曾經是他的房間。
他在這間屋子裡住到五歲。
五歲那年,母親去世,而後他便跟著顧常青搬去了另一個地方,並在那兒住到現在。而這間屋子,在顧終南離開之後,便再沒有人住過,也再沒被打理過。這兒沒有被子,床板上只有一層灰,屋子裡到處都是蜘蛛網和死蟲子。
可即便這樣,顧終南還是意外----
這屋子居然還在。
他們沒有整理過這兒,但也沒有把它改成別的樣子。
他翻了個身,裹緊自己的衣服,那衣服蹭著床板,沾了厚厚一層灰。黑夜裡,顧終南半睜著眼睛,過了會兒,他下床,走到被釘死了的窗前。
以前他在這座宅子裡上躥下跳,想去哪兒都可以。現在,他想進來,回自己的屋子,卻只能像做賊一樣,爬牆撬鎖,避人耳目。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屋子裡很悶,門窗緊掩,沒有風,可月光卻透了進來,照在牆角。
顧終南看見了一隻蜘蛛。
它一晃一晃,在那兒結網。
這話說出來或許沒有人相信,外邊兵荒馬亂,許多人都在找他,許多人擔心他。他卻不管不顧、平平靜靜,就這樣待在這屋子裡,坐在床板上。
他什麼都沒想,只是看了一晚上的蜘蛛。
4.
二月十五號,顧宅來了許多弔唁的人。
宅前路窄,那些車子停得遠,大多數人都只能走過來。人群里時常有議論的聲音,許多人在討論,為什麼顧局長的葬禮會拖到現在?為什麼這消息是顧家發的?為什麼顧終南從頭到尾沒有出來說過一句話?
他們小聲道,莫不是前陣子傳出來的消息是真的?顧局長的死,真和顧少將有關?
陸青崖走在人群里,沒有理會這些聲音。
倒是李四季面帶擔憂:「青崖,你覺得少將在這兒?」
這條裙子有些長了,可陸青崖只有一條黑布裙。
「嗯。」她提著裙擺,低頭緩步走著。
「雖然我也覺得少將不會對顧局長的喪事無動於衷,可他最近的樣子你也知道。」李四季半皺著眉,「顧局長的事,少將連一個字都聽不得,就連我們的調查,少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