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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11:33 作者: ChromeQiana
    荒廢了一個多月,隱心裡也沒底擔心自己退步太多,卻還是沒有猶豫就照著亓官翎的指令動作,而後咬著牙等待疼痛來襲。

    姬凜灺帶漆惻就不用身體力行這麼麻煩,只需坐著看著,偶爾動動嘴皮子就夠了。

    比如現在,漆惻做完了平常晨練的體能訓練量,姬凜灺估摸著亓官翎那邊還沒結束,便吩咐了漆惻做單腿平衡站立來消磨時間。

    姬凜灺調|教人的方法總是千奇百怪,訓練人平衡能力的動作最簡單的就是盲眼單腿站立,可姬凜灺偏偏不讓漆惻照著教科書上的動作來做,他心裡是覺得金雞獨立的姿勢太沒有美感,故而每次他都讓漆惻做燕式平衡這樣雖有流暢美感卻更高難度的體操動作來取代。

    盲眼站立對普通人來說就算是雙腿站立都只能維持片刻便要東倒西歪,更別說以姬凜灺的標準要求,前提是需要強韌的背肌來控著大角度的後腿,其次才是變|態的平衡力。

    姬凜灺很貼心地沒有讓漆惻用他少年時侯受過傷的那條腿當作主力腿,漆惻也同樣很慶幸這裡沒有平衡木之類的東西,否則他絲毫不會懷疑,以姬凜灺這樣的性子,一定會讓他站上去試一試。

    漆惻雖然強悍,但也畢竟是人不是神,所以在他因為站立不穩歪倒的時候姬凜灺也沒有責怪,只是招了招手讓人過來。

    漆惻走過去叫了聲「師父」便見姬凜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他坐下。

    「昨晚怎麼了,沒睡好?」

    漆惻一愣,有些驚訝。

    姬凜灺笑,「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還不了解你?」頓了一下又接著道,「我不會質疑,更不會幹涉你的決定,因為我知道你不是逞強胡來的人,何況在你的堅決面前我的阻止也是無濟於事。」

    漆惻坐著靜靜地聽著。

    「從前我是怕你太過沉湎於悲傷和內疚之中才總是苛責強求於你,如今小隱回來了,你要如何對他我不管,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把虧欠當成一種感情,知道嗎?」

    「我明白。」

    「最後一句話給你,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隱蹙了蹙好看的眉,「舅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漆惻一邊給自家弟弟捏腿一邊道,「有一種可能,舅舅是想告訴我們,我們一直苦於遮掩的事情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也就是說,我倆的事情……」

    漆惻話里的意思昭然若揭,隱再遲鈍也聽懂了,頓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漆惻好笑地拍了拍少年的挺翹的小屁|股,「想想也是,我們的所作所為又怎麼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小臉皺著,少年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那哥你說,舅舅這麼說,是同意我們了的意思?那父親母親那裡……」

    「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對了,今天恢復訓練怎麼樣,還跟得上?」

    隱咬了下嘴唇,「嗯……」

    漆惻挑眉,「嗯?」

    小孩兒捏著自己的衣角,「…二舅好像不太滿意,讓我晚飯之後去他那兒領罰……」

    ☆、插pter49.ⅩⅩⅢ

    亓官翎進房間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隱筆挺的跪姿,一如從前。回想隱還在「喋域」的那些年,似乎有什麼變了,似乎又什麼都沒變。

    走到少年面前,還不等亓官翎說些什麼,隱便恭敬規矩地俯身請罰,「懶惰懈怠以致荒廢技藝,隱知錯,請您責罰。」

    亓官翎不說話不動作,隱便保持著姿勢不敢妄動。

    在隱的記憶里,亓官翎是個十分慡快直接的人,若是要責罰,便不會有什麼羅嗦繁瑣的其他步驟,一上來就把人該挨的該受的一股腦全罰了,讓人連求饒都來不及。隱是他最器重的學員,也是他在「喋域」管得最狠的一個,因此隱尤其清楚亓官翎責罰人時的規矩和習慣。可現在跪了幾分鐘了,亓官翎卻依舊沒有任何指示,這讓隱感到有稍許的詫異。

    「好了,起來。」

    終於,在隱快要數到800秒的時候亓官翎有了指令。

    隱應了是利落地站起來軍姿站好,腦袋卻依舊微微低垂以示恭敬馴服。

    亓官翎四周看了看,想起出門在外根本沒有趁手的懲戒工具,只得在床頭柜上取了手機的數據線對摺,將接口那一頭握在手裡。

    「上衣脫了。立位體前屈姿勢,雙手手掌著地放在腳兩側。」

    隱迅速脫下上身的T恤,擺好姿勢,只是因為早上的訓練導致渾身酸痛,此時有些許的吃力,手掌也只能勉強貼著地面。

    「30下,鞭背。老規矩,晃動一次加5下,手掌離開地面一次加10下。」亓官翎和姬凜灺不一樣,對懲戒時的姿勢要求不高,只需標準即可,不會只因為受罰的姿勢擺不好便一上來就懲罰翻倍。

    隱克制著自己帶著鼻音的聲音應道,「是,請您責罰。」

    亓官翎揚起手中對摺後的數據線,五分力,只聽空中「咻」的一聲,數據線狠狠甩上了隱還帶著淺淡疤痕的後背。

    不同於鞭子的厚重感,數據線由塑料包裹著銅絲十分輕巧靈活,抽在皮膚上是僅限於表面的尖銳的痛感,絕不會傷及內里。

    「啪!」「啪!」「啪!」連貫的三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隱之前儘量放鬆的身體因為疼痛的刺激本能地緊繃起來,上身的肌肉線條像蓄勢待發的豹子一樣鼓起,可亓官翎能隱約看到他的表情,依舊是平日那樣的平和,仿佛此刻正在被鞭打的身體不是他的一般無知無覺。

    疼痛逐漸疊加,10下過後隱的後背已被數條鮮紅的稜子所覆蓋,但少年依舊穩如磐石沒有絲毫晃動。

    畢竟這和隱之前受過的一切責罰比起來顯得太過容易了,雖然也疼,但不是忍受不住的那種。而且只是鞭背,沒有刻意的折辱,這讓骨子裡藏著驕傲的少年心裡好受不少。

    更何況,亓官翎的力道明顯放了水,不同於以往用絕對的疼痛來銘記錯誤的責罰,這次的訓誡更像是循循善誘的勸導和警醒,讓受罰的人挨得心甘情願。

    「咻-啪!」「咻-啪!」……鞭打差不多是兩秒一下,是十分老道且富有節奏的打法。

    慢慢的,亓官翎的下手點開始向上轉移,隱背部白皙的皮膚很快布滿了紅色腫起的稜子。為了防止身體搖晃,隱忍耐著因為早晨的訓練導致的韌帶酸痛繃緊了兩腿的肌肉,讓自己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撐著地面。

    「啪!啪!啪!啪!啪!」……

    最後10毫不留情地甩上後背,隱能感受到亓官翎明顯加大了力度,猝不及防得讓隱咬緊了牙關才忍住了喉間的痛呼。少年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原來數據線打人也有可與藤條媲美的威力。

    整場訓誡下來兩人沒有一句對話,這是亓官翎多年來在姬凜灺的鞭子下養成的習慣,因此也自然而然地用在了隱的身上。

    30下畢,隱站起身來朝著亓官翎一禮,「謝二舅責罰。」

    亓官翎似是故意刁難於隱,冷著面孔道,「我讓你站起來了?」

    隱反應極快,立馬又要彎下腰去,卻聽亓官翎道,「跪著。」

    少年不卑不亢地跪下,是標準到無可挑剔的跪姿。

    亓官翎站在窗邊,夕陽的餘輝照進來,「你知道為什麼,明明你是學員中各方面能力最強的,我卻每次考核都只讓你排在獬豸榜上的第貳位嗎?」

    隱沒想到亓官翎會提到這個,面上閃過一絲詫異又很快接話道,「是隱不夠好。」

    亓官翎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搖了搖頭,「看不到自己缺陷的人就不會進步,不讓你做第一就是為了讓你看到自己的不足,每一次都能有所收穫而不是永遠在原地踏步。」

    少年認真聽著,謙遜恭順,一如他從前在「喋域」聆聽教誨的樣子。

    「我這裡大道理沒有。今天這一頓罰,不為別的,只為給你收心。今時不同往日,人總會有惰性,記得,什麼身份做什麼事,如今你二少和域主的身份也並不比你過去在營里輕鬆。從前你若是覺得辛苦,以後,只會再辛苦百倍。」

    亓官翎從前很少同隱講道理是因為隱從小一直心思通透,比同齡人早熟懂事,很多事情不用贅述,一點就通。

    可這一次,隱能明顯感覺到亓官翎語言裡身為長輩語重心長的告誡,這讓隱莫名產生了強烈的責任感。

    「是,隱謹記二舅教誨。」

    亓官翎直到這時才慢慢緩下嚴肅的神色,抬手揉了揉隱的腦袋,輕聲道,「起來吧。」

    看著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亓官翎不禁有些恍惚,從隱13歲到19歲,六七年的時光真當是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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