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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11:33 作者: ChromeQiana
漆隱無疑是幸運的,父母和爺爺無微不至的關懷,甚至還有哥哥漆惻的偏袒保護,讓他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
然而,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在漆隱8歲漆惻11歲那年,一個意外讓整個家庭幾乎破碎。
在漆惻的印象里,那一段記憶除了混亂還是混亂,其他,就只有無限的痛苦無止境地糾纏著他,然後撕扯著他長大。
漆家祠堂,供奉著漆家歷代的列祖列宗的地方。
常年香火不斷的供桌下面放著一個蒲團,11歲的漆惻已經在這蒲團上面跪了整整3天2夜。
「篤篤篤」三聲輕微的敲門聲過後祠堂的側門被兀自打開,一個看上去和漆惻差不多年紀的僕從端著盤子慢慢膝行而進。
漆惻瘦小挺直的脊背一直保持著最初的姿態,聽到聲響也沒有反應。
小僕從膝行至漆惻身側,將托盤裡的飯菜一一擺出來,這才敢稍稍抬頭看一眼自家少爺,「少爺,該吃晚飯了。」
漆惻因為長時間的缺水而嘴唇乾裂泛白,整個人看起來都病懨懨的,「我不餓。」
小僕從一聽急得臉都皺了起來,「少爺您吃一點吧……」
「小隱有消息了嗎?」
小僕從苦著臉搖了搖頭,「太老爺、老爺和夫人一早都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也沒有消息傳回來。」
漆惻聽後本就慘白的小臉變得灰白,身子仿佛支撐不住重量一般朝一旁倒了倒,嚇得那跪在一旁的小僕從趕緊上前扶住。「少爺,您多少吃一點吧,小少爺一定會沒事的。」
漆惻只輕輕地搖頭也不說話,揮了揮手示意把飯菜撤下去。
「少爺,」小僕從的聲音里忽然就帶了哭腔,「您這樣小禹害怕,您別這樣好不好……」
漆惻他何嘗想要這樣,只是,自己最親的弟弟被綁架,生死未卜,他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又怎麼可能吃得下飯?
而且……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如果不是他將弟弟一個人留在公園裡自己走開了,弟弟就不會被人綁走。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全部都怪他……
漆家小少爺漆隱失蹤第7天,綁匪終於聯繫了漆家索要贖金。可是當重獲希望的漆家人風馳電掣地帶著贖金趕到綁匪定下的地點塞班島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孩童被推進海里的場景。
遊輪乘浪而去,站在岸邊的漆尊幾乎咬碎了牙齒。直到那個時候,漆尊才猛然明白,漆隱的失蹤最初就不是能用錢來交換的,因為綁匪的目的本就不是金錢,而是,報復!
百年來漆氏家業風生水起,自是樹敵無數、仇家無數,多少人因為漆氏,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漆家人聽慣了那些人哭喊著說要他們血債血償,但真正敢做到這一步的,也僅僅只有這一人而已。
但是慘劇終究是釀成了,被報復的代價是巨大而無可挽回的。
當國內外媒體爭相報導這一事件的時候,漆家和姬家早已暗自發動了所有勢力在太平洋上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大海撈針,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整整1個月。所有人不肯放棄一絲希望。
但是理智告訴他們,一個8歲孩童落入太平洋中心還能生存下來的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老家主愛孫如命,自漆隱失蹤之後一直懸著的心弦終於在這一刻崩斷,原本還算強健的身體也瞬間垮了下來,因而被迫首先回了國。
與此同時,在這1個多月里,幾乎為人所遺忘的漆惻一直都被困在漆家這守衛森嚴的宅子裡,離不開半步。
長時間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讓他的身體十分虛弱,甚至到了家庭醫生要時刻跟在他身邊的地步。可是,他依舊固執地每天跪在祠堂里反省,直到1星期前的突然休克讓聞訊而來的姬凜灺大為惱怒,私自做主免了老家主罰的跪省。
之後的一段記憶漆惻真的覺得有些模糊,只依稀記得盛怒下的爺爺用拐杖打斷了他的腿之後就突發腦溢血被送進了醫院搶救。
他至今也想不起來,那天爺爺是什麼時候回的家。只記得那一日,他聽醫生的話躺在床上養病,迷迷糊糊睡過去,後來被敲門聲叫醒了便讓他下樓去見爺爺。
大概是醫生開的藥劑里有安定的藥物,漆惻腦袋迷濛著下了樓,身上使不出一點勁,直到膝蓋處傳來了劇痛才讓他真正清醒,而他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爺爺直挺挺倒下去的身影。
他承認自己有些被嚇壞了,作為一個當時僅僅11歲的孩子。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才剛剛失去弟弟,他不想再失去一個親人了。
姬凜灺還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漆惻一臉的麻木,迷茫地看著人們將他爺爺抬上救護車,後知後覺地拖著他殘破的身子在地板上爬著追了幾步,然後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那個時候,漆惻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光了。
姬凜灺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沒有人去安慰他,那麼這個孩子很有可能就會那樣永遠地麻木下去。
只是那一刻的他不知道,儘管他後來已然那般努力地去開導和勸慰,這個孩子仍舊默默地將一切的罪責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並且為之深深自責和懺悔。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很抱歉,千千寫這一章卡了好久,怎麼也寫不順所以拖了這麼久。。。
今天是千千陰曆生日,更新一章,祝所有今天生日的親們生日快樂~
☆、【past②】
天未亮就起早在廚房忙活到現在的漆惻看著托盤中精緻的菜色終於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這才感覺到雙手疼得厲害。卻不敢耽擱時間,只用冷水沖了一會兒便急匆匆擦乾了手捧著托盤朝外走去。
可冷水也只是短暫地緩解了片刻的難受,被滾燙的開水燙得通紅的小手依舊疼痛難忍,並且愈演愈烈。
漆惻咬了咬嘴唇,自虐般緊了緊捧著托盤的雙手,生怕自己忍不了手上的疼痛撒了爺爺的早餐。
上了樓,行至老家主臥房前,小小的漆惻乖順地在門口跪下,等待侍者通報。
待老家主身旁的侍者出來,漆惻這才托著盤子慢慢朝里膝行過去。
只是,拖著半廢的腿,漆惻膝行了不到10米,汗水就已經浸透了全身。
咬著牙好不容易到了床邊,在茶几上輕輕放下手中的托盤,小漆惻抬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想讓臉色看起來不那麼蒼白,而後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爺爺,該吃早餐了。」
猝不及防的病症和苦苦糾纏的心病讓僅僅年過半百的老家主十分虛弱,可以說是靠著藥物在維持著生命。
緩緩睜開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老家主嘴唇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小漆惻趕忙膝行上前將人稍稍扶起來,而後單手拿過水杯小心翼翼地餵。
懸著一顆心服侍完自家爺爺用早餐,又在侍者的幫助下親自將人搬上輪椅推去了玻璃花房曬太陽。
那時正是冰天雪地的季節,燙傷了的手在寒風下吹著稍稍減緩了灼痛,卻是在進入室溫恆定的花房的同時愈加脹痛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陽光的溫暖,老家主的眼神清明了一些,看了一會兒站在一旁顯得侷促的漆惻,卻終究沒有說話。
爺爺的沉默仿佛沉重的包袱一般背負在小漆惻身上,心裡的負罪感也跟著越來越重。他知道此時的自己無論做什麼都不能挽回,卻仍舊想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儘可能地贖罪。
可是,那時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釀成悲劇的原因從來不在他,而他也根本不需要承受這些自我束縛的煎熬苦痛。
緩緩委下*身,小漆惻單膝跪在老家主輪椅邊,身形因為膝蓋傳來的劇痛而踉蹌了一下,卻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咬牙穩住。
屏退了想要上前幫忙的僕從,漆惻用他紅腫不堪的小手替自己的爺爺按摩敲腿。
老家主沒有看他,半眯著眼休憩,而漆惻這一跪就跪了一個早上。
吃中飯的時候漆惻的手就連拿筷子都十分吃力,只是,從出事以來,飯桌上就總是只有他一個人,因此,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人看得見他的累、他的傷。
就這樣,上午服侍自家爺爺,中午用完午餐沒有休息就開始補習上午落下的課業和訓練直到深夜。
往往洗澡的時候都能睡著,卻不會忘記每天在睡前去自家爺爺房裡看一眼,只為確認一切安好,才能安下心來回房睡覺。
那段時間的漆惻每天只能睡3、4個小時。短短1個月,漆惻從原來根本不會做飯的大少爺變成了廚藝精湛的小廚師,盡心盡力負責自家爺爺從早到晚的膳食。為了給爺爺按摩,又向專業的按摩師學習了按摩手法,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記下了人全身上下的所有穴位經絡。
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都只為了討得自家爺爺開心有助於病情,從而,也能稍許減輕他內心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