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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09:39 作者: 不認路的扛屍人
這會兒,他才真正有了點興趣,因為上面的名字他居然認識。
他猜出這是今天中午救祁聿時留下的,祁聿手都骨折了,卻將它撿了回來,洗乾淨放在床頭。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時隔幾年之後,祁聿會主動站出來,答應代表祁家跟這個人聯姻。祁家的旁支不是沒有適齡的女孩子,但顯然比不上祁老爺子的親孫子。
祁鎮這才恍然,其實不止左喬,連祁聿自己,甚至整個祁家上下,所有人都認為隨著他逐步掌權,祁聿會越來越危險,假如不早點找出路,則遲早要死在他的手上。
他已辨無可辨。
祁聿就是祁老爺子所謂的障礙,是祁鎮的心結,解不脫,繞不開,最終變成了陳年的隱疾,而祁鎮只好諱疾忌醫,閉口不言。
但徐可萱看不出這一點,她只覺得自己的未婚夫向來都是沉默的,但有時冷漠得太過了,難免讓人覺得委屈。
她跟在祁鎮身後,決意回去要找左喬訴訴苦。要是當媽媽的願意為她說說話,教兒子一些紳士的風度,祁鎮這個做兒子的總要聽一聽吧?
這邊祁聿去洗手間找陸卓年,轉了一圈,卻沒見到人,他其實是有些警惕的,但又覺得不至於出事。
陸卓年正貓在露台上吹風,冷眼看見祁聿似乎是在找他,他不明白自己腦子裡在想什麼,懶洋洋地看著,也不吱聲。等祁聿轉了一圈,從露台跟前路過的時候,才忽然伸手將他拽過來。
祁聿反應很快,身子往旁邊撤,立刻反手抵擋,但陸卓年早有準備,抓著他的手道:「是我。」
祁聿便卸了力氣,任由陸卓年抓著他,將他拖到露台的角落裡。
「反應這麼大。」陸卓年鬆開他,眼見祁聿又要說抱歉,連忙自己先開口,「行了,我知道,自然反應。」
祁聿只好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吹風啊。順便思考一下人生。」陸卓年輕笑著問他,「你哥哥是不是不知道你結婚之前來找過我?」
祁聿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便望著他。
陸卓年又問:「他總欺負你,對嗎?」
「他剛才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祁聿的面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陸卓年還沒有見過他這幅樣子,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問他:「你這是生氣了嗎?來,給我仔細看看。」說著還要伸手去掰祁聿的臉。
「陸卓年。」祁聿隔著他的手,警告地叫他的名字。
陸卓年懷疑自己的確是喝多了,竟然發覺自己還挺喜歡看祁聿這幅稍含慍色的模樣。
祁聿重複了一遍:「他跟你說什麼了?」
「我的問題你一個也沒答,卻要我回答你的問題,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啊,祁老師。」
祁聿沉默了一會兒,說:「他不知道。」
「那他總欺負你,是嗎?」陸卓年問。
祁聿望著他,認真地說:「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陸卓年笑起來,笑得肆無忌憚,連祁聿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他才說:「我不。你先告訴我,他平時怎麼對你的?」
「你剛才還在跟我說公平。」
「嗯,」陸卓年看著他,慢悠悠道,「現在我不說了。」
祁聿又沉默了,就在陸卓年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才緩緩道:「我記得他以前是對我很好的。後來……後來家裡出了事,總要受到一點影響。人在最難的時候,是需要一個支撐點的,這是本能反應,沒有什麼對或者錯好說。你怎麼能跟自己說,現實就是這樣的,就是這麼倒霉,就是這麼慘,沒有任何理由。」
陸卓年看著祁聿,慢慢地不笑了,他聽見祁聿像是笑著在說:「那真的……真的太難受了。」他的那種笑,像是咬著牙挨了很多年,才能雲淡風輕地,給回憶里的自己一點力量和安慰。
「況且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傳一些不好的話,我不信,因為我是受害者,他相信,因為他也是受害者。在那個環境裡,大家都是旁觀者,沒有誰會對受害者感同身受,我想,大概只有我對他能夠感同身受吧。所以,其實我是不怪他的,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而已。」
這一刻,陸卓年才發覺,這個人身上的溫柔並非裝腔作勢,而是一種沉默的、包容的、足以叫所有苦難消弭於無形的強大力量。當他願意把一些心跡表露出來,而你聽見他的聲音,看著他的眼睛,你就會覺得他的一切是那麼自然而然地,直擊你的靈魂。
陸卓年甚至覺得不可思議,問道:「你一點也不怨嗎?」
祁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不把對方當做親近的人,就沒有必要去怨了。」他頓了頓,「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
「他說了什麼都不要緊,反正在我這裡,他欺負不著你。」
他自認為自己說得很認真,足以令人動容,但祁聿卻帶著一點訝異地望過來,問道:「他到底說什麼了?」
「喂喂喂,祁老師,你能不能懂點氣氛啊。」陸卓年幾乎要扶額了,這個人真的是撩不動。套路也撩不動,不套路也撩不動,結結實實的,就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