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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9:09:39 作者: 不認路的扛屍人
    祁鎮望著自己的母親,內心駭極了,因為她似乎是真的覺得自己會對祁聿動手。在他母親的心目中,他會把祁聿怎麼樣呢,把他從祁家趕出去?還是……乾脆廢了他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仿佛親生母親充滿仇恨、怨憤的控告牽引著,一步步陷入了深不可測的泥沼,直至今日才恍然發覺自己多年以來如同一個愚蠢聽話的傀儡,一把最佳的復仇利劍。

    他為此感到寒心透骨。

    祁鎮開始用心接受祖父的教誨,一朝得悟,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眼界和格局被局限得有多麼厲害。他又慢慢覺出母親的可憐,他不再害怕她,避她如蛇蠍,但仍然不願意與她有過多的接觸。

    徐可萱如若是個聰明的,多少該看出些端倪,但她實在不算聰慧,只看她跟著左喬的情緒走,完全被左喬的觀念所影響,便可知一二。現在兒子大了,不再聽她傾訴了,她便把陳年的怨念說給兒媳婦聽,指望能透過她間接影響到祁鎮。

    徐可萱果然不負左喬所望,甚至以為祁鎮也跟她一樣懷著同仇敵愾的心思,見祁鎮不回答,就自顧自說道:「明明喜歡陸大,陸大死了又跟陸二如膠似漆的。阿姨說得沒錯,祁聿果然跟他媽媽一樣……」

    這種跟左喬如出一轍的口氣讓祁鎮瞬間將眉頭皺得更深了,他說:「行了,看看場合。」

    徐可萱吐吐舌頭,挽著祁鎮的手道:「又沒有人……好啦好啦,回去再說。但是你剛才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嘛?」

    「我沒必要拿這個撒謊。」祁鎮敷衍道。

    徐可萱卻像得了大秘密一樣,心裡想著果然如此,看到祁聿的時候,就更加鄙夷了。

    第三十二章

    「你老公好像喝多了,在洗手間那邊,你快去看看他吧。」徐可萱笑嘻嘻地對祁聿道。

    祁聿站起身來,不著痕跡地看了祁鎮一眼,說:「謝謝。」

    等祁聿走了,祁鎮才對徐可萱道:「你這是幹什麼?」很明顯不滿意徐可萱的行徑。

    「怎麼了?」徐可萱委無辜地問。

    祁鎮心裡覺得煩亂,借勢掙開徐可萱的手,獨個兒往前走。

    對於祁聿,他的心思是很複雜的,總覺得看見了祁聿,就會照見最醜惡的自己,因此向來不願意跟祁聿有什麼交集。左喬把在丈夫那兒受的委屈加諸於自己身上,自己又何嘗不是把在左喬那兒受的委屈加諸於祁聿身上呢?說到底,他厭惡左喬,卻無法擺脫左喬帶給他的最原生的行為模式,因此更加厭惡自己。

    對於祁陸兩家的聯姻,最反對的人是祁鎮,他甚至曾經試圖說服祖父更改主意,為此拼盡心血做好了祖父交給他的項目,為了證明他能夠重振祁氏,不需要依靠外來的力量。

    但祖父看也沒看,把他辛辛苦苦做的東西放到一邊,好像那真就是幾張薄薄的紙,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你太年輕了。」祖父這麼說,預示著這件事情將毫無更改的可能。

    祁老爺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孫,像是忽然起了好奇,問:「你為什麼這麼做呢?祁聿去陸家,是不會對你有什麼壞處的。」

    「祁家還沒淪落到要靠聯姻來維持的地步。」祁鎮說道,他懷揣著一點點的希望,因此說得斬釘截鐵。

    但祁老爺子聽了,卻自然而然地發起了笑。他把眼鏡摘下來,拿一小塊兒布細細地擦,一邊說著:「你錯了。」

    說完之後,輕輕地搖著頭,仿佛碰到了什麼無奈的事情。直到把眼鏡戴好了,才透過玻璃鏡片看向自己一手培養的長子長孫,祁家未來的接班人。

    他很自然地表露著自己的遺憾,說:「你要是聰明一點就好了,你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祁鎮有時很不喜歡祖父總是用這樣半遮半掩的說話方式,他直接問道:「您不可以教我嗎?」

    可他的祖父卻搖著頭,說:「有些事情是教不了的。」

    「您教我,我會聽的。」祁鎮堅持道。

    祁老爺子瞧著難得在自己面前顯露出一些強硬的孫子,瞧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說:「你媽媽就是教你太多了。」

    祁鎮怔住了。他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並不太明白。

    「她給了你太多的東西,這些東西,變成了你心裡的障礙。你以為你跨過去了,但其實你沒有。」祁老爺子已經說完了,但祁鎮依然似懂非懂。

    他還記得當年他改了主意,聽家裡人說祁聿睡下了,才偷偷去看他。

    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所謂童年時的兄弟情深,也並沒有那麼能夠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假如祁聿的受傷跟他沒有關係,他甚至不會為此動一動眉毛。

    但他思緒混亂,還是聽從祖父的話過來了。

    他們兩個對立得太久了,即使意識到不對,也難以就這樣發生實質的轉變。更何況祁聿安靜地睡在那裡,骨折的胳膊也掩蓋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張越發肖似生母的臉,實在難以給祁鎮任何的觸動。

    他的目光落到祁聿的床頭,那裡放著一個飯盒。

    祁聿的房間裡到處乾乾淨淨,這個東西出現在這裡實在有些突兀,祁鎮走過去,隨手將它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貼著一個名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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