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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55:48 作者: 晚喬
她剛才說那句話,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蜻蜓隊長每次出場的那幾句經典台詞----
「絕對不意氣用事,絕不漏判任何一件壞事,絕對裁判的公正與漂亮。」
明明是刻板又幼稚的台詞,她卻說得認真。
他覺得好笑,可他沒有笑。
他嘗過人情冷暖,看過社會險惡,即使再不願意也會去迎合,去妥協。很多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浸染久了,就會生出別的念頭,希望將所有人都一起拖進來,好像大家都一樣了,自己就能顯得正常。
當腌臢成了普遍的存在,每個人身上都沾了鏽,所有人都成了一個模子,他們這些「前輩」,就能被當作是另一種光鮮。我來到這個地方比你早,我教你的你要聽。
可顧淵不是這樣。
他笑了笑:「上次我就說過了,法制社會,我不殺人。」
池渝環著手臂,不和他搭話。
他是妥協了,可他從心底敬佩那些堅持自己原則的被世人視為愚笨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堅守那些堅持,很多東西都和經歷有關,更重要的是心性。
這種心性,很多人說它是幼稚,偶爾,他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也會把這個叫作幼稚。可如果這份幼稚能被人保護,能夠成長起來,說不定也能給某些領域帶來一些改變呢?
他一向不耐煩池渝,可今天,他在她的身上看見了這樣的心性。
6.
「池渝。」本來準備陪她演一演,借勢再激她幾句,看能不能聽見真話,可現在他不想演了。
顧淵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地問她:「我再問你一次,你來這兒,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什麼?」
池渝不知道顧淵為什麼莫名緩和了情緒,也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又問了這句話。
「你一個沒畢業的女孩子,對我們航船的貨運這麼關心?」
池渝佯裝不解,背後卻出了冷汗:「誰關心你們的貨運,我就是單純看不慣你們這樣亂七八糟的交易!」
「所以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要混到這艘船上來。」
池渝頓了頓:「你真的想知道?」
顧淵點頭。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女孩低垂著的眼睛和她翕動的嘴唇。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她是準備說實話了。
「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反正你都報警了不是嗎?」她看起來有些難過,「其實,我說自己沒畢業,不是還在讀書,而是畢不了業了。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也沒有爸爸,我媽在前年的這個時候嫁人了,去了英國,在那之後再沒管過我。之前的一些時間,她每個月還會打些錢給爺爺奶奶,可不久就斷了,而我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日子雖然緊張,也能維持下來,直到前一陣子,爺爺奶奶相繼離開……」
她說得情真意切,聲音也微微哽咽。如果他沒看見那張記者證,可能真的就信了。
顧淵揉了揉額角。
「所以,我想去找她,也不為了別的什麼,就當是要個答案。可我沒有錢,連學費都交不起,更別提辦簽證出國。如果不是沒有辦法,我也不想混到這上面,自己的安全沒有保障不說,還要給別人添麻煩……」
池渝覺得,如果這次任務真的失敗,她至少得把自己摘出去。她有記者證,有主編的調查令,這些都可以算證據。即便被抓走了,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她唯一的考慮,就是不想驚動隱藏背後的勢力。
她不知道這種苦情戲顧淵會不會信。可不管他信不信,她總得編編試試。
與此同時,顧淵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點開信息,池渝依然在說個不停。
等到把信息看完,他長嘆一口氣。
「行了。」他打斷她,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果然沒在她的眼睛裡看見眼淚。於是「嘖嘖」兩聲,在心底評論,瞎編亂造的本事不錯,演技卻不怎麼行啊。
那條信息是他一個朋友發來的,內容嘛,全是關於池渝。事實上,在拍了池渝記者證的當天晚上,顧淵就把它發給了他的朋友連清禾,長期在商海沉浮的人總有些自己的手段,要調查一個人。雖然說不上輕而易舉,但這種程度,也並不算是費力。
還以為池渝是幹什麼的,原來是個來臥底調查的小記者。
雖然連清禾並沒有查出池渝是來調查什麼,可這些資料,也足夠了。
顧淵微微勾了嘴角:「聽你這個意思,把你趕回去,好像很不近人情?」
池渝一愣:「什麼?」
「如果你在船上出了什麼事,後果自負。」
其實,在她夾槍帶棍語言攻擊他的時候,他便從裡邊剔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一張記者證,幾句被激怒時有意無意提到的貨物,這幾個點或許不多,卻也足夠他聯繫著理出一些事情。
而連清禾發來的信息,只是讓他更確定了而已。
其實池渝有一句話沒說錯,作為大副,對待貨運,他當然是最熟悉的,卻也正是因為熟悉,也許在一些方面會有慣性思維和注意不到的死角。原來不去多想或許沒有什麼,但現在,許多原來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加思考的小細節被串成一條線……顧淵的心思漸漸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