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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9:49 作者: 兩時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水汽。

    腦子還是暈暈沉沉的,先跟著大家下了車被微涼的風一吹才清醒過來,紀橦咂巴咂巴嘴,笑著看了看四周,說:「你也不怕坐錯站,這個又不會報站。」然後又看了看宋臨川,問道:「有沒有腿麻?」

    宋臨川搖搖頭,伸手理了理他睡覺時壓翹的一撮呆毛。

    到達的地方只是紀橦爺爺家的鎮上,還要坐半個小時的車才到。後半段的車程就不是那麼輕鬆了,長上坡,陡下坡,急轉彎,窄路段,路還是顛簸不平的,右邊靠山,左邊懸崖,連個護欄都沒有,隔著好幾米才有一個護樁。驚險刺激程度,不亞於過山車。

    剛剛的搖晃程度還能助眠,這個顛簸程度連說話都能給你抖成口吃,紀橦瞌睡完全沒了,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出神。

    紀橦爺爺家所在的村實在名不見經傳,偏僻得信號都只有若有若無的一小格。國家還沒有正式的征地,但是不少人都搬進城裡了,再不濟也去了鎮上,這個群山連綿之地的小村落住戶寥寥可數。

    村子外面的公路跟施工隊修了一半就跑了一樣,挺平坦,但是路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嵌進去的,散落的,上面開車絕對也能抖出顫音來。

    記憶中那些應該開始插秧的一畦畦耕地上長滿了雜草,有些蓄有淺淺的一片低洼,雖然上面有著浮萍和蚊蟲的屍體,但那點水還挺乾淨,因為沒有鴨子的踩踏。

    那些房子都還在,就是空無一人,有的被爬山虎層層疊疊的爬滿,倒像個清幽的小院。紀橦老家門前有一條小巷,青石板鋪成,現在已經長滿了雜草,高的幾株都快要及腰了。剛下了雨,倒顯得這小巷清幽得很,石板上的青苔也是翠色的,就是少個丁香般的姑娘,多了兩個大男人。

    木門不需要「吱呀」一聲推開,因為它已經是開的了----木門掉了幾年了,就這麼倚在門框上,反正家裡面也沒什麼東西。

    家裡有種木頭腐朽的氣味,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悶悶的味道,宣示它的空寂。

    紀橦不知道從哪兒找出兩雙迷彩膠鞋,一看就很陳舊了,卻出奇的乾淨。「穿這個,剛下了雨很滑不說,出門就是一腳的泥。」

    紀橦發現宋臨川看著乾淨的鞋底,就笑著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鞋子是拿來給曬乾後的玉米脫粒的。就拿著往鞋底上刮,比手剝快多了。以前都是按畝算的,手剝的話要累死人。」

    宋臨川的確不知道,他家當老師好幾代人了,除了當時知青下鄉的,基本沒有幹過農活的。這些農民們世代相傳的小技巧,現在聽起來只覺得新奇有趣,可是想一想當時沒有機器,連著幾天給幾千斤的玉米人工脫粒,又怎麼有趣得起來?

    被雨水潤濕後的泥土變得鬆軟,一步一個腳印,幸好雨不大,不然就是泥濘了。可是下雨後路面就特別濕滑,特別是帶著青苔的石板,一個不慎就得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這個時候就得換做紀橦照看著宋臨川了。

    兩人一步一滑,最終還是有驚無險。面前的是兩個緊挨著的青冢,右邊看起來年份小一點的,是紀橦奶奶的墓穴。紀橦看著這兩座墓冢鼻子就忍不住的發酸,他童年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就是這兩人帶給他的,可是卻那麼短暫。

    墓上有他去年掛的青,多出的也不知道是紀子誠還是謝曉霞掛的。兩人離婚後都沒有再婚,謝曉霞也為紀橦奶奶送過終,但他們就是賭氣似的誰也不理誰,又誰都不肯真正斬斷聯繫。

    紀橦蹲在爺爺墳墓邊,輕聲的呢喃:「爺爺,他就是宋臨川,是我認定了,要共度餘生的人。我除夕就提過他了,今天帶來給您看看。我們會很好很好的,跟您和奶奶一樣好。」

    宋臨川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但也猜得出大概意思,想到紀橦的家庭,他就止不住的心疼。

    宋臨川伸手拉起紀橦,看著他認真道:「以後都有我。」然後對著紀橦爺爺的墳冢真誠的鞠了一躬。

    遠遠的,傳來幾聲清越的喜鵲叫。宋臨川和紀橦相視一笑,迷信也好吧,總之他們是見過家長了。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我要開始搬書了!」換了位置之後秦雪靠著教室右側的書櫃,不用離開位置就可以打開自己的那個書櫃。她還在收拾桌肚,大腿上放了一摞的書,桌子上也堆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文件袋,全是卷子。柜子開著,已經滿滿當當了,全憑著秦雪的收納能力一本一本地往裡面塞。

    王孟希看了一圈,說道:「還有一個月高考,你急什麼?」

    「難道你想畢業的時候大包小包的往家裡扛?這樣一天幾本,積少成多,是不是方便很多?」秦雪繼續頭也不回的收拾東西,「看看這些書,都是一沓一沓的錢買來的呀,好多我還沒看呢。咦?高一的政治書居然還在這?好吧今天就把這幾本高一的書帶回去。」

    說著,秦雪就把壓在柜子最下面的政治書摳出一角拽緊使勁往外扯,吃力地扯了幾下,書還是紋絲不動。秦雪放開書,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扯不出來。算了,今天先放過你。」

    一個書櫃被分成了上下兩格,下面那一格就是王孟希的。她探頭望了望自己同樣滿滿當當的書櫃,順手轉著手上的一本英語書,贊同道:「是該搬了啊。真是的,學校既然不允許撕書,那我就一本都不給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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