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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9:25 作者: 七世有幸
    這個長長的吻結束時,攻拉著受的手往下一摸:「你看,沒騙你。」

    受:「……」

    受被翻江倒海般複雜而強烈的情緒淹沒了,反映到臉上居然是一片空白。他僵硬到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飛快朝房門瞥了一眼。

    攻知道外頭還有個人,即使沒有人,他也並不打算把受就地辦了。

    攻並不是一個很有節操的人,但受跟以前那些在他眼前搖曳生姿的花骨朵兒不一樣。這已經是朵薄脆如紙的乾花了,別說風吹雨打,就算光照強些,指不定也碎裂了。

    換做以往,攻在血氣方剛的年紀,是沒有這個審美情趣的。但如今攻的性子也被磨慢了許多,開始體會到養花的樂處了。

    攻給了自己的蕭寂寂一點冷卻時間,笑著在僵直的受臉上輕啄了一下:「我走了。辭職我駁回了,但准你放個長假。」

    他說完就真的出了門,不帶走一片雲彩,只把一臉空白的受留在原地。

    養子並不在客廳里,還真去廚房燒水泡茶了。

    攻捅破窗戶紙後心情好,想到剛才闖進來時對他不怎麼客氣,便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我剛才太著急了,別放在心上。」

    養子停頓兩秒,回過頭來,已經掛上了誠懇的微笑:「哪裡哪裡,是我僭越了,您多擔待。」

    攻是什麼段位,何等眼神,早就看出這小子心氣高肚量小。此時見他居然把情緒掩藏得滴水不漏,反而有點「孺子可教」的欣慰,覺得他開始識大體了。

    受沒給自己放長假,第二天就照常去上班了。

    攻雖然又是告白又是強吻,但那日之後,並沒有將受逼得太緊。不干涉他的日常工作,下班後時不時帶他去參加一些業內聚會。

    但還是有什麼悄然發生著轉變。

    比如攻進出總是讓受坐自己的車,聚會之後總是送受回到家門口。

    比如沒有聚會的時候,他就跟受共進晚餐,起初是在各種餐廳,後來是在自己家。

    又比如每天臨別時的晚安吻。

    受對這一切的反應,就是沒反應。

    你若是突然給天橋貼膜的一筆千萬巨款,他的反應也只能是沒反應。

    窮慣了的人面對橫財,第一反應絕不是考慮如何消費、如何投資,而是茫然與倉皇,仿佛占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隨時會被沒收。

    受還在漫長的適應期,養子這段時間卻極其活躍。

    那日的事情似乎給了他某種原動力,讓他更加拼盡全力地向上爬。不僅為了工作嘔心瀝血,還從睡眠時間裡榨出一半來完成攻交代的功課。

    攻並不是免費教他,時常讓他幫著承擔一些項目。養子收到的任務越來越難,卻過關得越來越快,眼界與手腕日進千里,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做做事務性工作、釣釣白富美的小職員了。

    一個員工有多少價值是瞞不過經驗老道之人的,很快,他就被自己的公司破格晉升了。

    一個月後,攻覺得受與自己相處時逐漸放鬆了,便開始加長與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去各地出差都會帶著他,飛機坐鄰座,酒店睡同房。

    這回當助理,受的表現比上次積極了一些,雖不出風頭,卻也絕不給他丟份兒。無論出入什麼高檔場所,受都安靜而淡定,根本不像沒見過世面的小會計。

    攻不知道,受是被趕鴨子上架,將那點天賦演技全用在了裝蒜上。

    這日坐飛機時,攻帶的一行人包下了頭等艙。

    攻在抱著pad看視頻。起初戴著耳機,後來大約是耳朵不太舒服,便改成了公放。

    旁邊的受聽了一會兒,疑惑地望了過去:「那是啥?」

    「電影。」攻說,「最近想收購一個影視公司,他們發來了一些之前的作品。過來一起看?」

    頭等艙的座位分隔較遠,想一起看電影,受就得坐他腿上。

    受老臉一紅:「……不了吧。」

    攻笑了笑,沒指望他答應,只是趁機撩一把。

    受雖然看不見畫面,那邊的台詞卻一句句地飄進耳朵。

    這是個古裝片,男女主角乾巴巴地相愛相殺,十分老套。僅有的金句都是出自一個老太監,非常黑色幽默,把攻逗笑了幾回,而攻的笑聲又把偷聽的受也感染了。

    片刻後,受起身去洗手間。

    攻:「幫我帶杯咖啡回來。」

    受:「嗻。」

    攻:「……」

    受果然端了一杯咖啡回來,走到攻面前雙手呈上,捏細了嗓子小聲說:「陛下慢用。」

    攻:「……」

    等攻接過杯子,受略帶戲謔地笑看了他一眼,回座位了。

    被反撩了一把的攻還沉浸在那個飛揚起來的眼神里,怦然心動地想:不成了,好想看他再演戲哦。

    晚上,兩人吃了頓飯,喝了點小酒,照舊睡雙人間。

    受先洗完了澡,在浴室里猶豫片刻,還是穿得整整齊齊地走了出去,規規矩矩地鑽進被窩:「你去吧。」

    片刻後,攻披著睡袍秀著腹肌走了出來,徑直爬到了受床上。

    受:「……」

    攻調暗了燈光:「不動你,就說說話。」

    攻說不動就是真不動,意外地正人君子。

    受知道他這完全是遷就自己,心中感激,借著微醺的酒勁伸出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臉,卻又半途轉向,只是理了理他的鬢角。

    攻笑納了這含蓄的示好,朝他蹭過去一點:「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耐心等了一個月,他覺得可以做點盤問了。

    受沉默了許久:「那要看是哪種喜歡了。」

    「哪種都成。」

    受:「第一眼。」

    攻意外地挑起眉:「你是說進公司的第八年?」

    受笑而不答,接著說:「那時候不是那種喜歡,是像在看一幅名畫或者一顆寶石,摸一下都沒資格,只是純粹欣賞。」

    攻聽過各種恭維話,卻依舊為受這幾句飄飄然:「後來呢?」

    「後來就……相處的時候逐漸動心唄。」

    受這輩子,從未祈禱過有誰拯救自己,哪怕是至親之人。那對他來說是一種浪費精力的幻想。

    但事實上,他人生中所有的救贖都是攻給的。

    早在彼此不認識的時候,攻的公司就給了他安身立命之處。正因為這公司風清氣正,他才能安心打工多年而無風無浪。後來相識的契機那麼糟糕,攻卻並沒有因此一腳碾死他,反而一步步地給他機會。

    對受來說,攻的魅力不僅僅來自荷爾蒙,更是源於這個人的坦蕩與溫柔。

    直到那天晚上,攻在導演面前替他找場子。受的痴心妄想再一次萌發,無論他如何為之無地自容、試圖用酒精澆滅它,都阻止不了它在大醉後化為一場綺夢。

    受自嘲地笑笑:「人真是貪心不足。」

    攻大致能猜到他的思維迴路,果斷摟住他,示弱道:「我不是名畫也不是寶石,只是出身和運氣比你好些。我幹過很多糟糕事,孩子都嫌棄我,情人……情人倒是換過不少,但就像我女兒說的,只是長炮短炮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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