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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8:08 作者: 候已
看著下面堆砌著的幾十個紙箱,他沒有留時間給我猶豫。
「跳!」
如此說著,他拉著我就往下墜。風在耳邊划過,只有被他拉著的手是唯一的真實,我祈禱千萬不要死在這裡。
至於究竟是不想他死在這裡,還是不想我死在這裡,我不敢細想。
摔在紙箱上,我第一個反應是沒死,然後才感覺到箱中都是軟東西。
他拉著我就往外跑,沒命得跑,時不時回頭擊倒那些妄想用子彈停下我們腳步的傢伙,然後繼續跑。
「怎麼回去?」我問。現在天還沒亮,街道上除了偶爾幾個晨運的老人,幾乎沒有什麼人煙。
「去火車站!」他看來也跑得很累,邊說邊喘。「這三個月里每班火車、長途汽車和船我都訂了兩個位子,不論任何時候得手都可以馬上離開香港,我們去火車站等頭班車!」
他帶著我兜了幾條街,幸好在紀南風那裡換了乾淨衣服又洗了澡,否則我們真不知道要如何上火車。
坐在火車上,我還緊張著,只要沒到廣州,沒回到華泰,都不能確保我們已安全。
他也沒有再擺那幅白痴睡臉,是因為已經得手無須再演戲了嗎?
果然,我就知道,那些全是演出來的!
29.
「張先生幫九龍社殺了新龍社的老大,得到了九龍社老大的賞識,以後我們華泰會可以和九龍社合作了!」
「九龍社老大袁先生很喜歡張先生,打算把女兒嫁給張先生,聽說那位袁小姐長得非常美麗啊,真羨慕張先生!」
「能和香港最大的九龍社打好關係,我們華泰會以後就發了!」
「不愧是張先生!」
幫派會議前,我聽到其他人的議論,呆住了。
我一把拉住旁邊興奮中的傢伙,惡狠狠得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三個月前我跟過張先生去香港,見面時袁先生就揚言,誰能解決他最討厭的新龍會紀南風,就把女兒嫁給他。」
右手握拳,我甩開對方,往門外走去。
腦海中全是他的聲音:
----那個混蛋想殺我!
----光這個月,我的兩間別墅被襲,還有一次汽車爆炸!
----當時我差點兒就坐上那部車了!就在離我不到五米的位置,我的車子被炸得粉碎!
----我讓他們封鎖消息,連幫派中的人都沒說!
什麼對方想殺他!什麼報仇!!
結果他只是想攀上香港大幫派!!
而且……還有個漂亮的老婆!!
手中陣陣麻痛,玻璃割破的傷口還沒有痊癒,也許又裂開,我仍沒鬆開手中的拳。
那個混蛋……!
我居然那麼輕易就相信他的話!我真是傻得可以!!
全是有預謀的,他知道怎麼跟我說,可以讓我不顧一切為他拼命!他知道我的想法,他把我看得那麼清楚,玩弄在手掌上!!
我以為,我已經拉近和他的距離,原來全是假的!
我是如來佛手上的孫悟空,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跳出一掌的操控!!
現在不但幫他贏到香港大社團的賞識,連美麗的妻子都有了,可是我呢?!被他玩得團團轉,還傻傻得擔心他安危!
可惡啊!!
「怎麼了,敬童?快開會了,怎麼往外走?」
迎前是他熟悉的面容,笑得仿佛他從來沒有說謊欺騙過任何人,純真如天使。
我狠狠盯著他,他笑著看我。
無懈可擊的溫柔笑臉!
這個披著溫柔面具的惡魔,是全世界最會說謊的偽天使!
我早就知道,可是沒想到他連這樣的事情都欺騙我。其實只要他一聲令下,無論事實如何,我都必須為他拼命!
可他還是用虛偽的話欺騙了我!
「進來吧!」
他拉著怒火衝天幾欲想當場給他幾拳的我進會議室,把我按到位子上。
其他人見到他來,都紛紛上前恭喜!
他笑著噓寒幾句,坐下。
「這次的事能成功,我們能和九龍會拉好關係,敬童是最大功臣!全靠他才能順利得手。」
這個虛偽的傢伙!
欺騙完我,現在又把功勞推給我?好像我本來就知道一樣!!
「敬童,你想要什麼獎賞?」
我瞪著他,沒發一言。
他也不在乎,依然笑得完美。
「那麼……我把手上華泰的所有業務打理權交給你,以後你聽景藍得,不需要再跟遙叔了!」
全場譁然,連我都大吃一驚!把手上華泰所有業務交給我,就意味著他要把他所掌握的三大企業全部給我打理!而不跟李志遙,跟景藍,此時我在幫派中地位就和幾個龍頭老大相等!
所有人都在恭喜我,我卻只聽到他嘴角別具匠心得隱隱笑聲。
從那天開始,我在會議桌上的座位,從第九位上到第六位。
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突然門口傳來開門聲,我立即抽出枕頭下的槍。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可因為白天的怒氣和身體的本能,槍口還是對準進來的他。
「怎麼了?敬童,為何把槍對著我?」
真會裝!一幅不明所以的態度!
我咬牙:「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想見你,就來看你了。」
別對我展現你那虛偽的笑容,我噁心得想吐!
「那麼現在見完了,快走。」
他煩惱得撓撓頭:「你知道我來幹什麼的……」
「哼!」我冷笑:「你已經有了美麗的未婚妻,再來找我不太適合吧?而且要發泄也該找那個新寵,來我這裡幹什麼?!」
他突然笑起來,而且笑得很開心。
我怒,最討厭他這種把我看透的笑法:「你笑什麼?」
「敬童!你在吃醋嗎?」
什麼?!
他……居然說……?!
「混蛋!誰吃你的醋,真無聊!!」心跳得很快,我為什麼要為他的話而緊張?!
如果心臟不是要湧出般狂跳,我還可以更理直氣壯得反駁。
「敬童,你不用擔心啊,不論和誰一起、和誰結婚,我喜歡的都是你!」
他又在胡說什麼?!
他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你這個滿嘴胡扯八道的傢伙!」
他皺眉:「我說得是真的,你要怎麼才會相信?」
「閉嘴!想想你自己說過的每句話吧,張沫!你連十分一的真話都沒說過!」
「怎麼會?我從來只對你說真話啊!」
「別當我傻瓜,你騙我什麼紀南風暗算你,其實只是你自己想攀上九龍社而已!」
他愣愣,好像才明白過來:「原來你是說這件事啊!他找人來殺我是真的啊,至於九龍社的婚事,只是單純事後錢先生感謝我幫他滅了新龍會,二來和我談得開心,就想把女兒嫁我。我並沒有隱瞞你的意思。其實婚事我也沒有答覆他。」
裝得真像啊!奧斯卡影帝都沒他演技好!
「敬童,你要我怎麼做才相信我?」
「哈!相信你?」我笑,他在做了這麼多欺騙我的事情後才說要我相信他?
只有傻子才會相信他!
「敬童!」他還堅持。
好啊,既然他要玩這遊戲,我就陪他。「好啊,你要我相信你是吧……先把槍慢慢拿出來,扔到一邊!」
我手上已拉開保險的槍還對著他腦袋,我倒要看看那麼怕死的他會怎麼做。
「我沒有帶槍。」
看!馬上就騙我了!「你已為我是瞎的嗎?你從來都在背後藏一支的!」
他聽罷,脫掉外套皮衣,轉過身。
我愣住,居然真的沒有帶?!
我知道了,一定是藏在腿上:「腿上呢?」
他又把鞋襪都脫掉,褲腳卷到小腿上,真的什麼都沒有?!
我不相信!「你怎麼可能不帶槍!」無論去到哪裡他都一定帶著兩支以上的槍,除了平時插在腰際常用的那支,還有背後和褲子中,隨身攜帶,不管去哪裡也不拿下。
「敬童……,來找你不需要帶槍。」他平淡得說。
我心裡在動搖:他居然不帶槍來找我……?
是表示他信任我?他相信我絕對不會背叛他?不會在他手無寸鐵時給他致命一擊?
可我卻拿槍對準他頭部!
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有預謀!他把我算計得很準,所以故意不帶槍讓我以為他對我是在乎,然後在我動搖相信他的時候,就會反過來嘲笑我的無知!
我不能被他騙了!
只是,緊握槍的手在顫動。
我知道,他從來槍不離身,沒有一刻除外!
現在卻……
他突然朝我衝過來,我還沒反應及,他已竄至身側。
糟糕!
我馬上開槍,已來不及!
「呯!」
硝煙過後,他已一手把我身體反住,壓在我身上,另一隻手抓著我握槍的手,按在拇指和食指間,劇烈得酸痛讓我無法再用力。
槍,掉落在床上,他起腳,把槍踢到房間角落。
「你這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真是凶!居然真的開槍了!」
他壓在我上面,聲音從耳際傳來!都是因為他,我有裸睡得習慣,現在整個人背朝上赤裸得被壓在被子上。
混蛋!!我太大意了!!居然真被他騙倒!!
我怎麼會這麼蠢,每次都知道他只是騙我,還是傻傻得上當!!
我死命掙扎,卻都無法脫開他鉗制。氣死我了!除了狠狠瞪視他什麼都不能做!
「敬童。」
溫柔的聲調,他一口咬在我右耳上。
「痛……!」可惡的混蛋,明知道我耳朵最敏感,又有那麼多耳環,他還又舔又咬得,好難受!
分身本能得起了反應。
「敬童,你真可愛,每次看到你都讓我忍不住。」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啊!」
「你這樣子真可愛,害得我又把持不住了……」
他一手壓著我,一手抽起褲子上的皮帶,從後面把我雙手縛住。綁好扣,他才鬆開手。
「你看現在多好,很像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
我毫不猶豫起腳就踢過去,沒踢中反被他抓住。討厭!為什麼只要對上他,我做什麼都不順利!!
「真是的,你比以前野多了!以前只要綁住手就會乖,現在連腳都要綁起來嗎?」
握著我腳的手用力,疼痛傳上來,讓我無法使力,只能被他拉著。
「不過腳要綁起來,是用這種綁法。」
毫無預警,他拉開褲鏈就插進來。
好痛!!
好久沒有試過這種沒有前戲硬來的疼痛了!
他壓在我身上,手被縛在後面,腳又被拉著,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下來,內臟好痛。
直到彼此都解放,他才鬆開我手上皮帶。
「敬童。」
他的習慣依然沒變,儘管我已經長大,他還是把我抱起,走進浴室。
我恨他!
恨他總是如此欺騙我,把我玩弄在手掌心上,跳不出他五指心!
也恨我自己,那麼輕易就上當!連猴子都有學習能力,我這自命聰明的傢伙居然還沒學乖,一次一次被騙還要自己貼上去!
真愚蠢!!愚蠢到無藥可救了!!!
可是更恨自己居然在這時候還有感覺!被他擁抱的感覺如同烙印刻在身上,刻在心裡,無論多少遍,都會自然做出回應,告訴自己,除了恨,我也是愛他的。
愛著這個欺騙我,把我當白痴耍,玩弄我對他的信任,然後最終會毀滅我的惡魔!!
心裡一遍遍被淚水洗刷。
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明白到自己的處境?才能不被他動搖?
把所有真心掩埋吧!!!
我不能愛上他啊!我只有恨他,才能活下去,才不會受傷!只有恨他,我才能成全所有感情徹底埋葬,成為惡魔!!只有成為惡魔,我才能與他對抗!
而總是明知道有埋伏,還往槍口前站的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學會成熟?
「敬童……在想什麼?」
他溫柔得把我抱到床上,給我蓋好被子,就如過去每次他所做的一樣。
我埋首在被褥中,咬牙忍住所有想傾瀉而出的眼淚。
「在想怎麼把你殺掉!」
他在我旁邊躺下,笑了。
笑什麼?笑我傻嗎?笑我這個被你操縱在手上的木偶根本無法殺你嗎?
還是笑我自以為聰明,其實和八年前初遇時同樣天真?
……
我一定是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