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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8:08 作者: 候已
心裡本能得緊張,但我沒有表現出來,繼續開會。
雖然景藍如是說,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事不會再有結果。所有人都認為,是他有意庇護我,不再追究。
然而,我知道他確實是生氣了,有兩個多月,他都沒有來我房間。
真是可笑,既然氣我殺了他討厭的傢伙,又為何不順便剷除我呢?!況且我還用槍指著他。
我不認為他寬容到這等地步。
還是說,我真的如其他人所言,被他所寵愛庇護,自己卻遲鈍得沒有發現?
不!!!
這絕不可能!!
去過他書房的事,也沒再被提過,雖然景藍也知道。他們有意掩埋這件事。是他的命令嗎?
那天的照片,仍在我手中,每天晚上,我倒在床上,不停抽菸,看著照片。
在照片中美麗金髮少年的哭相里,我想尋找什麼嗎?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斷得看,想像著他當年的樣子,回憶著過往的時間,最後發現,我只是想尋求心靈的暫時寧靜。
意外地,那幾張照片可以撫慰我受傷不斷的靈魂,暫時擺脫惡夢的困擾。
儘管知道,那照片中的少年其實和我最恨的傢伙是同一個人,他對我做過無數殘忍之事,他該死一千萬次!
然而看著照片,倒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也許,我只是想分割出我的感情----將我的愛放進照片中十八歲的他,而恨,就徹底留個現實中的他。
這樣,或許我就可以殺掉他了!
失神又落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在他的庇護下苟延殘存,又無法對他開槍,還要繼續玩這遊戲嗎?
我已經輸了,就該有輸的樣子,可能把子彈射入自己心臟還比較舒服。
只是,仍然心存盼望,盼望什麼?
他的愛?還是他的恨?
心裡越來越糊塗,他愛我嗎?他真的愛我嗎?
如果他愛我,我就不殺他了嗎?
不行!我在自欺欺人嗎?他不可能會愛我的,絕對!!
究竟,到底哪一句才是在騙自己,我分不清楚。
時間在飛逝,當他再次來到我房間,已經過了年,我二十四歲了。
他興高采烈地,仿佛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拿來很多酒瓶,拼命灌我喝酒,看到我醉醺醺地,他就高興,好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我頭昏腦漲得不知道他玩什麼把戲,只能迷糊得繼續喝,反正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從來沒有。
那一段時間,他都很喜歡這遊戲。
後來玩膩了,他又買了個新寵,很少過來。
結果,由始至終,我只是打發時間的玩具,不論過去還是現在。
只有那幾張照片,是唯一的慰寂,我不想失去。
儘管知道自己很愚蠢。
一天下屬來家中找我,有急件要我簽名。他也在家,和景藍說著什麼。
我專心看文件,沒太注意他。
「你廣東話說得不錯吧?」
毫無預警地,他靠到我身後,背對背小聲問我。他似不想讓任何人發現,頭都沒轉,只用我能聽到的音量。
「嗯。」我小聲回答。
「明天早上六點,你到大院側門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也別被人發現。」
說完他便走開,繼續和景藍商量其他事,仿佛不曾跟我說過話。
不知道他這次又玩什麼花樣,我也只有照做的份。
第二天早上,我依約去到側門,六點到,他還沒有出現。
我正疑惑,門外一陣糙叢聲,他突然從後面一把抱住我,把我拉到隱蔽處。
他用食指按著我嘴唇,拉著我沿糙叢慢慢晃到另一邊才出來。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背著一個舊背包,身穿休閒裝牛仔褲,頭髮也沒梳,邋遢得像個街頭小混混,一點王者氣勢都沒有。
截下計程車,他帶我去到長途車總站,買下兩張去香港的車票。
「這次的事,只有我們兩個去,在成功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茫然無措,不懂他玩什麼新遊戲。
他看到我這樣笑了:「你知道香港的社團新龍社嗎?」
我點點頭。
「社團的老大不喜歡接見任何人,都只讓他妻子代操業務。我得到消息,他很喜歡收集娃娃臉的漂亮男人。」
我明白了:「你要我去暗殺他?」讓我裝成男娼潛進去,找機會暗殺那個老大?
他居然肯讓其他男人碰他的玩具?
還是反正我是工具,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
他又笑了,笑得很可愛,恍惚間我差點兒沒聽清楚他的話。
「不是『你』,是『我們』。」
我愣住,雖然知道他很多駭人聽聞的事情,可還從來沒有這麼驚人的!
「不要這麼驚訝看著我,你沒有聽錯。」
他從舊背包中掏出一套舊衣褲和假身份證、過境證件,塞給我:「把這換上。」
我扔下他塞過來的衣服,這次連我都認為他太瘋狂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你真的要打扮得像個小流氓去暗殺人?」
「噓!小聲點兒!」
我看錯了嗎?他沒有用命令的語氣,而是真像個普通人,天真的把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請我小聲?
他真當自己此刻和街頭小子一樣?
他微笑看著我:「別考慮實際年齡,你看我的樣子像多少歲?」
「大概……二十四、五歲吧……」他的漂亮面孔確實能掩飾他實際年歲,又穿得如此,誰會想到他已經年過三十。
「那就是!我二十四歲,你是我弟弟,二十歲。我們是剛從大陸上香港,找不到工作,於是只能流連街頭,剛好就流連在那個老大家附近,以我們兩個的相貌一定很快就會被他手下人注意到。到時候就見機行事!」
……他說真的?
「你知道失敗是什麼後果嗎?」我不認為他會拿自己的命去拼,他該是有效利用身邊所有人,用完再把他們一腳踢開的傢伙。
「我知道。」他微笑著往後靠,尋找舒服的睡覺姿勢。
「知道還幹這種事?」
「你擔心我安危?」他突然冒出這句。
誰擔心他了!我咬牙坐下:「我只是覺得這行為太瘋狂了,不像你的作風!」
「那你覺得怎麼樣才是我的作風?」
我沒有回答,其實我真的了解他嗎?
他收起笑容,冷冷看著前方:「那個混蛋想殺我!」
「光這個月,我的兩間別墅被襲,還有一次汽車爆炸。」他咬牙切齒。「當時我差點兒就坐上那部車了!就在離我不到五米的位置,我的車子被炸得粉碎!」
他眼中透露殺人的衝動。
「那個混蛋!……我要把他的腦袋打爆!」
我看著他眼裡殺機,低下頭。
「我沒有聽說。」
「我讓他們封鎖消息,連幫派中的人都沒說。」
「為什麼找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只是漂亮的男人,他多得是養在床上的寵物!如果是殺手,他也多得數不清。
他閉上眼,開始準備睡覺:「其他人去都不適合。我覺得全幫中夠漂亮又長了頭腦的男人只有我們兩個。」
這是稱讚還是諷刺?
「自己親自去爬其他男人的床?」我冷笑。他明明很在意自己過去做過性奴隸的事!
「我從來不講手段,只在乎結果。如果睡睡覺就能達到目的,我是很樂意的。」
他講得倒很輕鬆,不知道做起來怎麼樣。
「我說,我們真的要裝兄弟嗎?我們兩個長得根本不像。」我覺得這太容易穿邦了。
「那就當表兄弟吧!」他變得倒快。
坐在開往香港的遠途汽車上,我不斷擔憂就我們兩個到了香港真的可以順利殺到人嗎?除去幫派老大的身份,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身手也不是特別好,武器都沒有一把,如何能去殺當地幫派的老大?
我擔心得坐立不安,身邊那個人卻睡得呼呼響,甚至到站下車還是我去推醒他。
27.
到了香港我換好那套髒衣服,可一點兒都不像窮困潦倒的樣子。
我們兩個都太好吃好住好用了,頭髮光彩,耳朵上帶著名貴耳環,皮膚光滑有彈性,雙目有神,怎麼可能扮成成可憐兮兮得街頭露宿者。
「這還不簡單!」
他想都沒有想,把地上灰望自己頭上身上摸。然後把我叫過去。
他仔細把每個耳環摘下。
「舌頭。」
我伸出舌頭,他小心得摘下舌環,然後伸手進我衣服褲子裡,把其他三個環也摘下,將手上名貴的飾物全部如垃圾般扔到臭水溝中。
只有我脖子上的項鍊沒摘。
「這個不用扔嗎?」我提起鏈子問他。
他還是笑得燦爛:「那個不能扔。反正也不值錢。」
不能扔是什麼意思?怕狗牌扔了,你養的狗就不屬於你嗎?
隨便他!我懶得理!
他從背包中掏出一張爛毛毯,抖抖。那張毯子不知道是在哪裡找出來,又酸又臭,他居然毫不猶豫得就披在身上!
「聽說這兩天會有寒流來,光穿我們身上的衣服不夠暖!過來一起取暖!」
其實我寧願凍死也不想鑽進那張毛毯中。
我搖頭,捂著嘴抗拒。他不但沒生氣還笑得很開心,張開毯子,一把將我摟在懷中。
「小心不要著涼了。你生病我會很難過的。」
我驚訝得差點兒把眼珠子瞪出來----他居然摟抱我?還說關懷擔心的甜言蜜語?
世界末日了嗎……?!
他用擦過地的髒手抓亂我一頭金髮,然後蹭到我臉上。現在我們兩個看來有點兒像無家可歸得露宿者了。
我們走在街上,普通市民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們,可並不是太厭惡。
「我看我們還是不太像。」我小聲說。
「沒辦法!」他歪嘴,「畢竟是天生麗質沒法擋吧!在街邊坐幾天就像了。」
天生麗質沒法擋……?
真虧他說得出口,這個自戀狂!
我們走到目的地,在斜對面馬路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來趕,於是又換地方。
換了三次,才終於安定下來,因為我們已經坐在大型垃圾桶旁邊了,大概沒有人會再來趕我們。
「對面那間有人站門口把風的豪宅就是他養小男生的地方。他自己家在高尚住宅區,我們這樣去不了。我收到消息,他最近都在這裡多,我們天天流連在附近就可以了。」
我們蹲在牆腳,他把我抱在懷中,溫柔得靠在我耳邊說話,好像他真是照顧我的哥哥。
若不是知道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就算用槍指著我都不相信他會有這麼溫柔體貼的時候。
我們一直就這麼坐到下午,我肚子不聽話得開始打鼓。
「餓了?」他問。
我沒理會:「沒事。」
可他突然站起來,走到街邊,從背包中拿出個破碗,放在面前,對著過路人大喊:「大家行行好啊!可憐我三天沒吃飯了,給點零錢我買個麵包吧!」
一名中年婦女經過他面前,他居然還拉著人家裙子:「阿姨!你行行好啊!好人有好福啊!」
那婦女厭惡得踢開他:「去!去!快放手!」
他也不在乎,又去拉另一個大叔的褲腳:「大爺您可憐可憐我吧!我真的好餓啊!一點兒就可以了!」
沒人理會他,又坐下繼續叫喊。
我大白天見鬼了嗎……?!!
「你在幹什麼?」我衝上去,差點兒有衝動要撬開他腦袋,看看是哪根神經接錯了!
「討飯啊!你沒看到嗎?……啊!大爺,行行好啊……不然吃什麼?」他還理所當然地!
「你沒帶錢嗎?」我低吼。
「當然沒有!帶著錢還用討飯!」
我快瘋了!「那……連其他可以取錢的卡都沒帶一張嗎?」
「那更沒有了,你見過身上帶著金卡的叫化子嗎?」
我無言以對。
這個男人真的是之前把我當玩具把般對待,欺辱我到極點,把我踩在腳下,讓我恨之入骨的那個變態男人?
那個把我掌握在手中,還在我脖子上掛狗牌的黑社會幫派老大,我居然看到他坐在路邊,向行人乞討一、兩塊錢好買飯吃?!!
我情願此時有人來把我打昏,免得再看眼前這怪異的畫面。
他又把我抱在懷裡:「一起來,不然晚飯沒有著落啊!」
到了晚上六點左右,我們一共討得三十來元,可以買兩個盒飯,還有兩罐熱咖啡。他對這成績很滿意。(提醒大家,地點是香港,物價比內地高,盒飯一個大概十元,普通500ML的飲料要6、7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