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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8:08 作者: 候已
    全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為什麼剛才我要那麼緊張?我在擔心什麼?

    我不能忘記啊,他每天每天,是如何對待我,如何殘暴得虐待我,讓我生不如死!

    其實,我真的沒忘記,他每次施加給我的痛苦,都歷歷在目,包括剛才的毆打,我全身的神經現在還痛得要昏倒。

    可是,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我的心被重重壓住。

    不想他死!

    他絕對不能死!

    這是我唯一的感覺。

    ……我輸了嗎?

    我愛他勝過恨他?

    不!!這不可能!!!

    「小弟弟!你怎麼在這裡……啊?你的臉怎麼了?青一塊紫一塊的?好慘啊!是誰把你打成這樣?」一名護士注意到我。

    「你的頭還在流血!!這裡一會兒要做手術,你不能在這裡,過來,我幫你包紮吧。」

    護士拉我,我收起目光,往外走。

    背後好熱,他在看我。

    不會的!!

    我不會愛上他的!!

    我已經輸掉自己的身體,不會連自己的心和靈魂都賠上!!

    ……對!

    我還是恨他的!恨他到骨髓里!!

    我不可以愛上他,如果真的不幸愛上他,那麼……

    我就更加恨他吧!讓我的恨蓋過我的愛,讓我可以毫不遲疑得打碎他的心臟!!

    我要恨他,永遠永遠得恨他,蓋過所有其他感情,讓自己忘記人類的靈魂,變成惡魔,比他更殘忍,比他更凶暴,比他更狡猾!!

    為了有一天我要親手殺死他!

    沒錯!我所以會擔心,不希望他死,只是因為我還沒有爬到他身邊,還沒有搶奪走他的所有!

    我不要他死在其他地方其他人手上,我要親手取他性命!!

    因為我恨他!!

    身體好重……

    在護士小姐的呼叫聲中,我的身體慢慢下墜,意識迷糊。

    「敬童!」

    昏倒前,聽到他的聲音,是我的錯覺嗎?

    還是我其實已昏睡過去,把夢和現實混亂?

    我不知道,也無法求證,就這麼眼前黑暗,再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12.

    我頭部fèng了十一針,左手骨折,斷了兩跟肋骨,全身還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

    不知道他後來怎麼,反正我一直在療傷。

    足足兩個月,我都躺在床上。

    看著那個熟悉的天花板,我心裡很平靜。結果,居然只有這個房間,這張床,才能讓我擁有些少「家」的感覺。

    他沒有命令人給我再戴上手鍊和項圈,不知道是忘記還是想反正我受重傷動不了,也不用戴了。

    可是依然把我鎖在房間。

    沒有說話,沒有笑,沒有反應,我對所有醫生護士都視若無睹。

    他們說我可能受到刺激,暫時自閉。

    真是無知到可笑!

    我不過是懶得給他們反應而已。

    我每天都在想,在回憶,從小時候的記憶開始,到小學、初中,到被賣掉,然後在這裡渡過的每一天。

    要怎麼樣可以更恨他?

    要怎麼樣可以往上爬?

    要怎麼樣可以殺死他?

    我閉上眼,慢慢吸氣、呼氣,感受心臟的跳動。

    要怎麼做,才可以撿拾回自己輸掉的心?

    靈魂,我是出賣給魔鬼了。要和他這種惡魔對持,靈魂不但無用,反而是我的負累。

    可我怎麼可以把心也賠上?

    我用力抓住被子,使勁得,發狠得,咬牙發誓。

    恨他!我要更恨他!!

    雖然我已經很恨他了,可還不夠,我要更恨他!!

    為了救回我唯一還剩下的心……

    三個月後,身體基本上恢復。

    「太好了,沒有影響到你漂亮的容貌!」

    知道我是他的寵物,醫生很怕我毀容,他會殺人瀉憤。

    看著護士遞至我面前的鏡子裡那張臉,我依然沒有反應。不覺得有什麼高興,也不覺得毀容有什麼所謂。

    從小,我就長得很漂亮,很受親戚和附近鄰居以及老師的喜歡。

    我是很自豪的。

    可是也因為這張臉,我才會被賣掉。如果我長得只是一幅普通人外表,我是否就不會被出賣,不會淪落到這等田地?

    真傻,想這些幹什麼?時間又不會倒流。

    我只往前看!

    身體恢復後,他也沒有來。從其他人的談話中知道,手術後第二天,他就已經下地,開始處理幫派事務。

    我還聽說,他找到個新玩具,天天去那個男孩那裡,我已經失寵了。

    因為我背叛他的命令,跑了出去?

    隨便他,我根本不可能在乎或去爭寵。

    考試也已結束,我就天天看書櫃裡的書,心情很輕鬆。

    一天半夜,我被搖醒,看到一身酒臭喝醉得他。

    我起身,望著他雙眼。

    他也沒做什麼,拿著酒瓶邊喝邊看著我,連碰都沒碰我。

    已經看著我很久了,他到底要做什麼?

    「喝這麼醉,不要緊嗎?」

    我忍不住開口,主要是希望他能快走,我好繼續睡覺。

    他笑了。雪白的肌膚被酒氣熏得通紅,總是光彩整齊的黑色短髮被抓亂,眼神也很渙散,一身酒氣衝天。怎麼看都醉得不輕,可他還在喝。

    「呵呵……你知道其他人怎麼說你嗎?」

    不懂他怎麼會問這個,不過一個喝醉的人說話本來就沒邏輯,我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這樣跟我說話?你不繼續討好我嗎?……還是你被打怕了,不敢提回家了?」

    我的樣子很平靜,怎麼看都不像害怕吧。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無所謂,反正你也沒真的想過要放我走。」

    就算兩年前的我,都沒有天真相信他會放我走,更別說現在。他如果玩厭了我,就算把我一槍打死都不會放我走。

    做他的寵物就意味著一生別想逃脫,要自由只能靠自己往上爬。

    他不笑了,直盯著我,不停喝酒,別具味道的目光。

    「你高考拿了第一名,你知道嗎?」

    我淺笑,意料之中。

    「可是我不會放你去外面讀大學的。」

    我還是不語,這也是我意料之中。

    他呆呆得看我,突然冒出句:「為什麼要回來?」

    我果然沒看錯人,李志遙這人真是老實得不像黑社會,居然沒有自己邀功。

    「我玩夠就回來了。」我笑得很甜。

    他看到如此反而愣住,拿起酒瓶猛砸向牆角,巨響後酒瓶碎成一塊塊,他沒有看,我也沒有看,他只是注視我。

    我雙眼連眨都沒眨一下。

    他眼中滲出驚訝,雖然不是很多。

    他起身:「明天開始,我准許你可以離開這房間。你去管家那裡報到,以後白天就讓他分配工作給你。一、三、五白天你可以照常上課,此外的白天你要和其他傭人一樣工作。這是讓你讀書的條件,怎麼樣?」

    「好。」

    我吐出簡單一個音。

    他沒看我,轉身就走。

    屋子裡的下人本來就在傳言我失寵,又看到我走出房間做傭人的工作,更不停得討論我已經徹底被厭惡。

    隨便他們怎麼說,我沒放過在心上,反而很高興終於可以離開那個房間。

    可以在全屋活動,就能掌握更多關於幫派中和江湖上的事情。

    資料是很重要的,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地位。

    我把這些想法收斂起來,依然表現得對他們的對話全然不感興趣。

    其實下人的謠傳也不准,因為我第一天工作後那個晚上,他就來到我房間抱了我。

    久未被擁抱,他沒有做任何變態行為,可能在新寵那裡已經玩夠了。

    也或許是我長大了,已經不像過去的他。

    赤裸得被抱著,我看到他左肩背上一個很大的子彈痕跡。

    其實只要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他漂亮的身體上布滿數不清的傷痕,有些時間大概很久,顏色凹凸已經淡化。

    我不知道為什麼,溫柔得吻了在那個傷口上。

    屋中的人,很多都對我不屑,認為我已失去主人寵愛,態度很差。幫派中人來到,也對我藐視。

    可景藍對我的態度卻不同,他見我會禮貌得點頭算打招呼。

    是因為我那天反抗過景藍?

    一天中午,景藍從他二樓辦公室下來,看到我在拖地,走過來。

    「給我泡一杯茶可以嗎?」

    他靠在我旁邊,我看看他,放下拖把,依言去泡了杯紅茶給他。他接過就往嘴裡送,可馬上就全吐回出來。

    我心裡暗笑,裡面我加了很多特別「調味料」。我本來就不會泡茶,也沒想過要泡什麼好茶。既然他指名讓我來泡,我就「盡力而為」吧。

    「打掃還習慣嗎?」他把杯子放開,站在我身邊還賴住不走,目光看著窗外,好像心不在焉。

    「沒有什麼習不習慣得。」我繼續和地板奮鬥。

    「為什麼不跟其他人說,其實你沒有失寵,張先生還是時常去你房間?」

    「沒有那個必要。」

    他沉默不久,又問:「你多少歲?」

    「十八。」我生日剛過。

    「你知道張先生剛來到這房子的時候也是十五歲嗎?」

    我不語,仍努力拖地。

    「你現在睡得房間是他當時住的。他比你還糟糕,一直到二十歲才能離開。那天張先生和我在黑市見到你時,他馬上就決定要你,連價錢都沒問。可其實,我覺得你一點兒也不像他。」

    「你知道張先生的肩膀是怎麼受傷的嗎?」

    「你失蹤那天晚上,他知道後馬上坐車出去,到你失蹤的學校附近找,一直找了整個通宵。結果遇到其他組的人來乘機搗亂,我們趕快撤離,但還是被人擊中。」

    「雖然受傷不能出門,他還是命令其他人繼續找,說一定要找到。」

    「本來我們還在勸他要趕快動手術,可他一接到電話說找到你了,就立刻跑到你房間等……啊?!你幹什麼?」

    我把髒髒得拖把甩在他褲子上。

    「不要老站在這裡!」我一字一句說。「你擋著我拖地了!」

    他看到我冷漠的表情,泱泱得走開。

    總算安靜了!

    大學課程,我選了工商管理、金融及日英泰語的課程。

    他並不是只做黑道生意,也做正經的商業生意,擁有多家大公司,所以我選擇學習工商管理和金融。

    而黑道的生意,就不是課程能學習的了,而是比經驗、頭腦、膽識、細心。主要與日本人和泰國人交易多,以我的頭腦,只學兩種還綽綽有餘,乾脆就把外語都強化。

    他看到我要學習的科目,什麼都沒說,找了幾個一流的教授來授課。

    學習,看書,打掃,上床。

    一年多,我的生活就圍繞這四件事轉。

    可我沒放過任何能探聽到幫派之事的機會。

    下人們知道了他偶爾還是會來我房間,我並沒有徹底失寵,對我的態度也馬上改善。當然變化並沒有太明顯,因為他還是流連在新寵那裡多,到我房間少。

    我是很樂意如此地,這樣我可以有充足睡眠,白天才能提起精神戰鬥。

    但我也自問,真是如此嗎?

    還是說,我怕他越來越溫柔的撫摸,總有一天,輸掉唯一的是我?

    即使明知道他所有溫柔都只是種虛偽假象,都只是對自己過去的緬懷,都只是為了欺騙我這不如他狡猾的孩子的遊戲,我還是在他溫柔中找到一種前所未有其他無法代替的短暫幸福感。

    閉上眼,覺得……無所謂吧?

    我每天都在恨他!天天想著如何把他的東西逐漸占為己有,直至爬到他身邊時候給他致命一槍。

    我每分鐘都想著如何將他踩至絕望,然後用和他同樣猙獰的笑容看他痛苦而死。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只能如此!!

    否則我無法活下去!

    既然,我已經把所有時間都拿來恨他,至少,在床上的短暫一刻讓我愛他吧!

    忘記他對我做的所有殘忍,忘記我是買賣的男娼,忘記所有時間的不快,也忘記他永遠不會愛我這個事實,我倒在他懷中,可以暫時恢復我是房敬童。

    不是出賣了靈魂給魔鬼沒有感情的房敬童,而是單純愛著這個男人的房敬童!

    我期待著,親手將他殺死的那一天。

    13.

    下午,我打掃完廚房,出來看到廚房小妹端著茶盤站在樓梯下面害怕的神色。

    「怎麼了?你還不快上去送茶?」另一個經過的女傭看到她手上的茶壺和茶杯。「如果讓客人等太久,張先生會生氣的。」

    「可是……」小妹臉色慘白。「我剛才下來聽到上面……張先生在發怒……龍爺來了,他們兩人吵得翻天……這時候我怎麼敢上去送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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