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濛濛,方才是爹爹的錯兒,叫你娘親負我來著……」他向著煙雨急切切地說道,「你別擔心,朕這就叫人給你娘親把脈問診。」

    陛下自稱爹爹委實自然,卻叫煙雨僵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娘親,再看了看陛下,點點頭。

    「在車上的時候,娘親就總打盹,許是沒休息好……」

    她見陛下聞言神情放鬆了幾分,便又小聲道,「您以後可別這樣了……」

    梁東序哪裡又有不依的,只一味地點頭,「是是,總是爹爹的不小心,以後定當一萬個仔細。」

    顧南音在一旁有些煩悶。

    既去叫太醫了,倘或有孕,那必是瞞不過濛濛——她也不想瞞,倒不如自己先同女兒說個清楚。

    想到這兒,顧南音便舒了一口氣,抬眼看梁東序:「我同女兒說幾句話,你去車外站一站。」

    娘子的吩咐,對梁東序而言那便是金科玉律,他應了一聲,一提腳便跳下了龍車,臨下去前,看見那小女兒濛濛把腦袋鑽進了娘子的懷裡拱來拱去,娘子就滿眼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梁東序若有所思:學到了學到了,下一回他也要拱進娘子的懷裡撒嬌。

    顧南音見梁東序下了車,這便撫了撫煙雨的發,柔聲道:「濛濛,若是娘親有了身孕,你會怎麼想?」

    煙雨聞言,像個兔子一樣從娘親的懷裡豎了起來,眼睛亮晶晶。

    「當真?那我做的那些小髮飾可有人戴了!」她數著手指頭,「除了給哉生魄供貨的幾樣,我又新做了一隻小小的梅子,正好給妹妹戴……」

    她滿眼憧憬,「娘親,等妹妹來了,我給她縫小衣裳小鞋子,髮飾一日一換,總叫她每一日都換新的。」

    小女兒的聲音稚柔而輕緩,其間的興奮卻掩藏不住,顧南音聽著聽著就濕了眼眶。

    「好濛濛,娘親就知道你最貼心。」她拭淚,轉而笑了起來,「你哪會做什么小衣裳小鞋子,還是得芳婆來。」

    煙雨還兀自開心著,「娘親的眼睛一笑彎彎的,月牙一樣,可惜我不是,倘或妹妹也是這樣愛笑的眼睛,該有多漂亮啊。」

    顧南音就笑,梁東序倒是個十足英俊的樣貌,當初她也是衝著他的面孔才走錯一步,倘或生了女兒,應當是很漂亮,就是不知像不像她的彎彎眼了。

    她想到這兒,忽又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問妹妹的爹爹是誰?」

    雖說方才同煙雨說了梁東序的事,這一時她再問就有些多此一舉,煙雨卻滿不在乎:「誰是妹妹的爹爹有什麼重要的。」

    顧南音原本有些許忐忑的心便也落下了,娘倆兒正笑著,外頭就想起來太醫覲見的聲音,未幾,梁東序在車外就問了一聲:「娘子,太醫來了。」

    煙雨就替娘親應了一聲,梁東序就領著太醫上來了。

    那太醫是素日裡隨行的,姓江,他規規矩矩地向顧南音行了禮物,這才把起脈來。

    煙雨有些擔心地陪在娘親身邊,梁東序坐在椅上,雙手撐著膝頭,身子前傾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良久,這江太醫才蹙著眉沉吟了一時,方才沉聲道:「依臣把脈可見,娘娘脈象往來流利,少陰脈脈動如滾珠,臣判斷為喜脈。只是許是時日尚短的緣故,脈象並不清晰,還要繼續診脈才是。」

    一時間室中空寂無語,梁東序呆住了,緩緩將視線落在顧南音的身上。

    太醫卻步下車,煙雨還未及笑,陛下卻一下子撲在了顧南音的身前,眼眶紅了一圈。

    「娘子,對不住……」他扶著顧南音的膝頭,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他無比開心顧南音能有他的孩子,可他又擔心娘子並不想要他的孩子,甚至擔心娘子會不會因孩子從而生出自己被綁住的念頭……

    他哽咽了,這個樣子煙雨哪裡見過,在一旁怔忡著,顧南音哪裡瞧不出梁東序的所思所想,嘆了一口氣。

    「你別怕。我是高興的。」

    梁東序眼眸里的擔憂霎時便被欣喜若狂掩蓋,他半跪在地上,一下子就抱住了顧南音的腰,在她的身前無聲地哭了起來。

    煙雨覺得很尷尬,偷偷同娘親對了個眼神,娘親便無奈一笑,示意她下去。

    煙雨又是高興又是如釋重負,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台階旁,再一回頭看,腳下便踩了個空,可下一瞬便被一人接住了,穩穩地扶她落了地。

    江風轉冷,雨色朦朧里一人清肅而站,偶有細風挾雨吹過,為他清絕的側臉暈染了幾分柔潤。

    煙雨從踩空的後怕里回過神來,見是顧以寧,直開心地原地跳了跳。

    「您是專程在這裡等我的麼?」她高興極了,仰頭笑向他,「我還以為您去看寶箱了呢?不對,您來陛下的龍車這裡,一定是覲見陛下的吧?」

    小女兒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顧以寧一笑,撐起了一把傘,將她遮住。

    「我是專程來等你的。」他既有耐心地解答她的問題,「方才陛下有一宗事吩咐我,豈料陛下自己解決了。寶箱那裡,我正要去看,同去?」

    能同小舅舅一道兒,做什麼事兒都有趣兒,煙雨忙不迭地點了頭,隨著小舅舅的腳步,慢慢往高牆那裡走去。

    雨夜的土地濕軟泥濘,煙雨一邊走一邊不免低頭看,自己的繡鞋頭已經是一片泥污,再去看小舅舅的袍角和偶爾露出來的靴尖,仍是乾乾淨淨的模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