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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溫軟的氣息撲在顧以寧的耳上,於是他的耳朵尖兒更紅了,他垂下眼睫笑,拿手掩在了唇邊,虛虛咳了一聲。
「又是顧瑁那裡得來的話本子?」他不看她,生怕眼睛裡的笑意漏了餡兒,「回去該要罰她寫大字。」
煙雨惶恐起來,剛戰戰兢兢了一下,忽然覺出不對勁起來,轉了轉眼珠,拿兩隻手爪子扒住了小舅舅的肩。
「您摜愛轉移話題……」她語帶威脅,視線落在了他紅透了的耳朵尖兒,恍然大悟,「您是不是害羞了?」
一句話問的顧以寧眼中笑意愈濃,他不語,忽聽得馬車行進漸止,停下來之後,雲檀便在門外恭敬道:「姑娘,姑奶奶叫您過去陪她。」
雲檀說了便轉身在車下等候,煙雨聞言失望了幾分,站起身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小舅舅,顧以寧卻清淺一笑,揚了揚下巴叫她去。
哎,又是索吻失敗的一天,煙雨不無遺憾地向車門走了幾步,忽聽得後頭顧以寧的聲音響起,清潤而溫和。
「回來。」
煙雨微怔,心裡雀躍著,只是還未及轉身,一股輕穩的力量便將她拽進了懷裡,再抬眼睫時,顧以寧靜深的眼眸盛著笑意,輕輕低下頭來,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冷不防被拽入懷裡,應承了這一吻,煙雨一霎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只是還未及品味這一吻,顧以寧卻已然雙手扶著她的肩,將她旋了個身,送下馬車。
煙雨怔怔地下了車,又隨著雲檀上了前頭的車,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握緊了拳頭。
啊,又是親了卻好像沒親的一天!
顧南音叫煙雨過來,不過還是想和女兒說些體己話,煙雨最是貼心,將氣呼呼的小女兒心事拋開,偎在娘親的身邊絮絮叨叨。
到了傍晚時分,才入了廣陵城,因顧以寧早有安排,廣陵知府便領著人在城門前候著,見首輔大人的車駕先入內,忙上前拱手,面有急色,「下官無能,實在無力阻攔嚴氏宗族……」
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顧以寧思忖片刻,吩咐馬車逕自往東關碼頭駛去。
廣陵乃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此時入了秋天,天黑的早,可滿城街道兩邊都點了燈,一片燈火通明。
東關碼頭在城北,不過一時,車隊已然駛近了,眼前的情景直教眾人大吃一驚。
那碼頭邊人山人海,人人手裡舉了火把,火光照亮了半邊天,馬車再往裡進,便能看見石中澗領著數百名護衛圍在臨時修築的高牆門前,阻止著意圖湧進的人流。
那人群領頭的幾人,大多是鬚髮花白的老者,後頭跟著青壯小子們,正喊叫著什麼。
「嚴家的寶藏便要留在嚴家,怎可輕易開挖走?」
「你們說是廣陵嚴家的護衛,開什麼玩笑!嚴家九年前犯案,判了流徙罪,甭管是嚴老爺還是嚴家那幾個侄兒全都死乾淨,又從哪裡冒出來什麼後人?」
「就是,嚴恪只得一個女兒,女兒又生了一個女兒,這是絕後了啊!」
「老夫乃是廣陵嚴氏宗族的族長,這些財寶一樣不少地,必須要留在嚴家,你們都給我閃開。」
石中澗拔劍出鞘,攔在眾人之前,厲聲高喝:「胡鬧!嚴恪的妻子孫女均在人世,帶回自己家的財產有何問題?快快讓開,否則別怪咱們不客氣!」
那頭髮花白的老者揚起了手,示意身後眾人停止吵嚷,他正是廣陵嚴氏宗族的族長嚴方謹,當年鹽商總首嚴恪犯案,只誅了父族、母族、子族,他身為嚴恪父親的隔房堂哥,並未在流徙名單之上,故而嚴恪一案,並沒有牽累嚴氏宗族。
他高聲道:「即便侄兒媳婦在世,也至多將這財產分她一份,其餘的皆該歸宗族所有!只因嚴恪只得一女,香火已短,宗法約定,無男丁承繼家產,悉歸宗族!」
石中澗雙目迸出怒火來,將劍尖兒對準了嚴方謹,怒斥:「這是什麼狗屁倒灶的胡言!你這老不休想錢想瘋了吧!」
他的話音一落,嚴方謹身後的人群立時便吵嚷起來。
「這可是咱們嚴家的財產!嚴恪無子,豈能財產旁落?」
「沒錯兒!女兒承繼什麼家業,遲早教外姓人哄了去!」
煙雨同娘親站在車下,只覺得齒冷,抬頭看顧以寧,他的眼神森冷,讓煙雨莫怕,旋即看向廣陵知府。
那廣陵知府正戰戰兢兢地躬身而站,此時對上了顧以寧的眼神,忙命人鳴鑼清道。
「嚴家姑娘到——」
幾十隻鑼,鳴得震天響,霎時將吵嚷的人群震懾住了,他們都轉過頭來看,正見到人群盡處,廣陵知府等官吏躬身而站,一位眉眼森冷的年輕男子清軒而立,他五官俊秀如斯,可身周卻似有涼氣轉旋,令人望之生畏。
而在他的身後,有嬌美少女靜立,眉眼沉靜不發一言。
顧以寧提步,領著煙雨等人穿過人群,站在了高牆之外,眸色沉沉地掠過這一群貪婪的嚴氏族人。
「此一處財寶乃是嚴恪私有,遺囑之上已寫明全數留給孫女嚴煙雨,諸位有何疑義?」
顧以寧將臨行時裴老婦人給他的,嚴恪的遺囑拿出,揚在了諸人的眼前,廣陵知府忙接了過去,飛速由頭看到尾,旋即道:「此一份的確為嚴恪遺囑,其私印、官府為證的官印、嚴恪指印皆在。」
萬萬財富懸在眼前,唾手便可得,那嚴方謹哪裡還能顧忌眼前人的身份,只冷哼一聲:「隨便拿出張廢紙來,便說是嚴恪的遺囑?嚴恪過身已久,餘下財產皆收歸宗族所有,憑誰的遺囑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