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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我當年被母親藏於井下,僥倖逃過一劫,可我母親卻再也不能開口喊冤!」

    門外堂下的百姓們無一不被震撼了,都紛紛叫嚷起來,將憤恨的眼光投向盛實庭。

    盛實庭頭一次感受到了坐立難安,他咬牙。

    濛濛小兒當真惡毒,以不狀告親父的理由躲過了一百大板,卻在其後的指控、呈上去的人證里,字字句句都是在狀告親父,直叫他落入了這般難堪的處境。

    他拍幾而起,負手看了一圈憤怒的百姓,高聲道:「楊大人,此女認定了我是他的親生父親盛懷信,既是如此,還請大人用刑,昭示律法之公正。」

    楊維舟感到了棘手。

    煙雨卻毫不畏懼,轉身跪倒在堂下,高聲道:「此人殺妻害女,懇請大人查驗證詞,還我母親一個公道!」

    盛實庭連連冷笑,「本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宣州人氏盛實庭——」

    他死不鬆口,楊維舟正思忖,忽聽得外頭有一老邁之聲響起,喚了一聲楊大人,老夫有證。

    盛實庭對此聲音相當熟悉,驟然一聽,險些暈厥過去。

    人群散開來,下野被軟禁在府中的前內閣首輔程壽增緩緩而進,一雙老辣的雙眸望住了盛實庭,厲聲道:「此人的的確確,是當年廣陵鹽商總首嚴恪的女婿,盛懷信。」

    煙雨聞言,方覺出幾分欣慰來。

    這些人證皆是小舅舅半年來命人搜尋而來,只是竟沒想到最為重量級的證人,竟是程壽增。

    程壽增死死地盯著盛實庭,看著他陰狠的雙眼,忽的恨意上浮。

    前日,顧以寧將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孫子程務青送到了他的眼前,他方明白這入贅姑爺的用心歹毒。

    「當年,此人入贅我程家時,戶籍學籍皆是宣州盛實庭,同老夫的女兒成婚後,某一日老夫的孫兒不小心燒毀了他的行囊,從此被他記恨上,將我孫兒折磨成活死人……」

    他命身邊長隨遞上一個焦黑的包裹,在盛實庭難以置信的眼光里,呈送給楊維舟。

    「此行囊中,有小兒的長命鎖,也有女子的婚書,還有一封燒了半邊的藏寶圖,那婚書上的名字,正是盛懷信。」

    他老邁的聲音微頓,「老夫的孫兒當年頑劣,故意作弄他,騙他行囊已在大火里燒的一乾二淨,實際卻將這包裹藏了起來,老夫也是近日才知曉,此人改頭換面蟄伏在老夫的家中,原始來是犯下了滔天的罪孽。」

    有了程壽增的證詞,盛實庭只覺大勢已去,心中尚存了幾分頑固,高聲道:「本官對這等誣告絕不承認,楊大人,還請依子告父的律法,將此女杖責一百。」

    煙雨站起身,以手背將淚水拭去,笑道:「只要能將你繩之以法,我又生受這一百杖又如何?」

    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慢慢近前,冷冷地盯住了他,低聲道,「盛懷信,我知道你要什麼。我嚴家數百萬兩金銀財寶,皆在我的手上,你聽。」

    她在他的驚詫眼神里輕輕抬起了手腕,將金手釧舉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其上的小金球。

    「如你這般低賤之人,還不配得到我嚴家的財寶。」她忽然又高聲道,「盛懷信,你殺害我母親,一為寶藏,二為你那可憐的自尊心,我盛煙雨從即日起,重新冠回母姓。」

    盛實庭平生最計較的便是當年入贅後,在嚴家得不到半分尊嚴,便是連女兒的姓氏都不能做主,此時聽煙雨要改回母姓,又懷揣了萬萬寶藏,更是難以按捺怒意,一揚手,妄想打上煙雨的臉,卻見斜刺里衝出來一個女子,冷不防地將他一腳踹翻在地,護在了煙雨的身前。

    正是顧南音,她一直在後堂看著,幾度想衝上去揍他一頓,這一回算是逮住了機會。

    盛實庭從地上站起身,只覺得此時自己已然是身敗名裂,渾身冰涼,墮入了無邊的地獄去,。

    他憤恨交加,高聲怒道:「楊大人,此女狀告親父,你竟要罔顧法律,不聞不問麼?」

    此時周遭百姓都沸騰起來,無一不在叱罵盛實庭這般禽獸之為,楊維舟遲疑片刻,忽聽得有一聲清朗之音響起,恍若穿雲破霧,直達煙雨的身邊。

    「我是原告的夫婿,此一百杖我來代她領過。」

    人群靜下來,那鼓院後堂里,緩緩走來一人,身形清逸,面龐清俊無比,正是當今內閣首輔顧以寧。

    他走到煙雨身邊,牽住了她的手,再度開言:「楊大人,此案可以宣判了。」

    楊維舟頷首,高聲喚甲士捉住了盛實庭,再敲驚堂木,道:「嚴家煙雨狀告親父,判……」

    他的話還未說完,忽聽得外頭有山呼千歲之聲,在場諸人都聞之心一凜,但見外頭的百姓們紛紛矮身下拜,再定睛看過去,前有護衛隊開道,護著皇帝龍輦緩緩駛進院中,皇太子殿下由龍輦之上走下。

    眾人高呼陛下萬年——皇太子殿下如今雖未舉行即位大殿,太上皇的禪位聖旨卻早已下達,故而早該稱陛下了。

    阮雍叫起,梁東序的視線慢慢看過去,悄無聲息地望住了煙雨身後那個露了半邊肩頭的人,唇畔便牽了一線不易察覺的笑。

    「煙雨姑娘狀告親生父親,的確該罰。朕既親臨,索性罰個大的。」他的視線又落在顧以寧的面龐上,眼中就多了幾分促狹,「煙雨姑娘,聽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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