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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屠香茶為簌簌治了傷,又命人去為她熬煮藥湯,這才道:「……不必擔心,這些鞭傷同她從前的傷相比,不算什麼。」
煙雨這才放下心來,只在簌簌旁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到了晚間,簌簌終於醒了過來。
她是個性情萬分堅毅之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向顧南音磕了頭,跪謝道:「夫人,是您救了我家小小姐麼?奴婢替我家姑娘給您磕頭了。」
她咚咚地磕頭,煙雨攔都攔不住,顧南音忙去扶她,裴老夫人卻又進來了,簌簌見到了裴老夫人,登時雙眼瞪大,良久才哇的哭出聲來,撲向了裴老夫人,跪在地上抱住了她。
「夫人,夫人,您還活著,我找了您兩年啊……山東,河南,我一直在找您……」她哭的快要昏厥過去了,直將裴老夫人心疼的淚流滿面。
「孩子,好孩子……你能想著為姑娘報仇,可苦了你了……」裴老夫人這九年來,獨自一人在山東的海邊過活,今日終於見到了從前女兒身邊最為親密的丫頭,又是從前在家裡長起來的,只覺得老懷甚慰。
倆人抱著哭,誰也沒有主動提起嚴漪漪,像是怕觸碰到那道傷疤。
夜雨沙沙,屋子裡的情緒都平緩起來了,簌簌同煙雨坐在了一起,同裴氏、顧南音說起了當年之事。
盛懷信同嚴漪漪成婚時,簌簌那時候十三歲,因對姑娘忠心耿耿,做事又一絲不苟,一直都是漪漪身邊一等的婢女,故而對那盛懷信極為熟悉。
盛懷信生的極為英俊儒雅,氣質更是清逸出塵,當年嚴老爺選中她,第一回 到家裡來,嚴漪漪便芳心可可,愛上了他。
成婚後,盛懷信一向待漪漪小意溫柔,小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十分恩愛,只是在煙雨生下來之後,盛懷信便因了冠姓一事,頭一次同嚴漪漪起了爭執。
自此之後,雖然煙雨的起名一事暫時延緩,可簌簌覺得情形有些不對了。
人前盛懷信依舊待漪漪溫柔體貼,人後卻冷冷清清,言談舉止雖有禮,卻透著幾分疏離。
在某些事上,更是句句否定漪漪。
濛濛五歲時,盛懷信在私下,對嚴家老爺嚴恪的反感登峰造極,這便提前一年,往京城備試。
一家人在破雲禪寺里足足待了半月有餘,久到姑娘都覺得奇怪起來。
那時節正是七月,該是雨季的時候,卻不下雨,出事那一晚,盛懷信出門訪友,嚴漪漪哄著濛濛安睡後,自己也睡下了,簌簌在小榻上也睡的呼呼。
火是從隔壁廂房燒起來的,因是深更半夜時分,一直燒到了整間屋子,她們才被煙霧嗆醒。
簌簌破了窗,將濛濛接出去,主僕三人到了廊下,四處已然是火光沖天,廟裡的和尚們都紛紛衝出來打水滅火,原是可以逃出生天的,可忽然就有人喊,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於是果見有持刀之人湧進來,見人就殺,見人就砍,嚴漪漪見勢不好,同簌簌一道兒抱著煙雨到了後院,剛到那井邊,便聽一牆之隔的隔壁傳來刀劍砍人之聲,以及陣陣慘叫之聲。
嚴漪漪只覺不好,將井蓋搬來,把濛濛放進了吊桶里,將將蓋好蓋子,山匪便來了。
那山匪的樣貌,簌簌至今都記得。
凶神惡煞、醜陋不堪,持一把長刀,見了嚴漪漪之後,搖著頭獰笑著說了句,這麼漂亮的小娘子,倒是可惜了。
他嘴裡說著可惜,可手裡的刀卻一下子捅了過來,第一刀便刺進了姑娘的心口。
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姑娘痛地跌坐回地上,身子死死地壓在了井上,簌簌撲過去,替姑娘挨了五刀,那山匪踢開刀,再一刀一刀地捅在了姑娘的脊背上。
兩人都昏死過去了,也許昏死的只是簌簌,姑娘早已死了。
簌簌的心同旁人生的不一樣,她不痛,只在迷迷糊糊間,看見姑爺慢慢地走過來,在姑娘的身邊哭的不能自已,接著將姑娘抱在了懷裡,走了出去。
簌簌想喊姑爺救命,可卻說不出話,以手代腳,血肉模糊地爬了幾十步,卻看見那廂房裡,姑爺在斷壁殘垣里,仔細地將姑娘同一具燒焦的男屍擺在一起,接著,點起了火……
她不敢再出聲,牙齒咬的快要碎了,也許她也快要死掉了吧,她艱難地爬回井邊,依舊死在哪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姑爺又來了。
同他一起來的,是方才捅殺姑娘的山匪,姑爺喊他禿鷹,語氣是不善的,甚至是狂怒的。
姑爺對他拳打腳踢,禿鷹任他打,卻笑的猖狂,「狀元公,咱們幹的就是殺人放火的事兒,你叫咱們來搶那勞什子藏寶圖,可沒說不能殺人。再者說了,是你叫老子放火搶圖,莫非你是不知放火會死人?搶圖會死人狀元公,你可別惺惺作態了,得了藏寶圖,你再娶一個,豈不快活。」
後來怎麼樣了呢,盛懷信該是同土匪們在屍體堆里翻來翻去,翻什麼呢,該是找小小姐吧?
簌簌一聲也不敢出,可是那些人臨走前,仍是一刀又砍在她的左臂,再將一隻火把丟在了她的身上,火灼燒著她的脊背,令她痛的昏死過去,再也不知後事。
再醒來時,她已在看林人屋子裡,渾身一動也不能動,看林子的老嫗照料著她,告訴她,那間禪寺叫官府給封了,而簌簌已然昏迷了整整九天。
那九天裡會發生了什麼啊,簌簌不敢想,哀求著看林老嫗去禪寺里去瞧那口井,老嫗去了,回來後說井下空無一人,也沒有什么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