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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輔相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吧。」
盛實庭不置可否,一雙老辣的眼神往身邊甲士的面龐上瞪過去,旋即強而有力地甩開甲士的手,狀似從容地撣了撣灰塵。
「楊維舟,敢問本相犯的是私罪還是公罪?倘或是公罪,還輪不到你來審問我,若是私罪,樁樁件件的把證據拿出來,判本官一個心服口服。」
顧以寧此時已將煙雨扶起,站在一邊,此時正關切著楊維舟同盛實庭交鋒。
楊維舟還未曾開口,左都御史章明陶卻朗聲道:「不過是要輔相大人同咱們走一遭,配合配合兩案調查,如何大人卻先開始認罪了。」
盛實庭好整以暇地在茶桌上坐下了,冷眼看著章明陶與楊維舟。
「近日,二位已然向皇太子殿下呈上了,鹽務貪餉案與接駕酬酢案的卷宗,敢問其中有哪一處涉及本官?」
楊維舟往首輔大人那裡看一眼,見他正認真地聽,心中便有了底氣。
「大人若是皖南宣州的盛實庭,自是同兩案毫無關係,倘或你是廣陵安宜盛懷信,那可就是千絲萬縷的牽扯了。」
「大人的女兒,親口將大人指認了出來,盛大人還是卸下偽裝,坦誠交代為好。」
盛實庭的眼睛轉過去,冷冷地注視著煙雨,卻在其間看到了滿眼的恨意,在驚濤駭浪里起伏著。
「不過是黃口小兒亂認父母罷了,如何當得了真?本官身家清清白白,經得起千萬推敲。斷案豈能兒戲?」
他的話音剛落,煙雨聽在耳中,登時耳鳴聲不絕,吵的她心神大亂。
「盛懷信,你既清白,可敢當眾叫刑部的大人查驗頭頂,又可敢同我滴血認親?」
她說著話,身子不由地發起抖來,顧以寧輕輕把她扶靠在茶椅坐下,視線才冷冷地落在盛實庭的身上。
「方才刑部、御史台的官員,已然聽到了你同盛家姑娘的交談,字字句句已記錄在案,盛公還要抵賴?」
盛實庭雙眼閃過一絲狠戾,旋即又歸於平靜。
「本官俯仰無愧天地,何懼污衊?」他並不直面顧以寧的問題,只將嗤笑一聲,像是認準了在座諸位,無人能奈何得了他。
「我一不曾涉案,二不曾犯案,本官為何要聽從與你們,往刑獄裡走一遭?」他認定了這些人拿不出證據來,語音里便帶了幾分譏嘲,「至於有人質疑本官的身份,還請上公堂鳴冤,未有逮捕的文書,恕難從命。」
他的視線再度落在了煙雨的身上,他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好似針扎一般,狠狠地扎進煙雨的心。
「小丫頭,你說的當年不過五歲,尚是不曉事的時候,認錯了父母也情有可原。只是記憶會迷惑人,說不得,是你無意間害死了你的父母也未可知。」
他這話委實惡毒,煙雨的面色一霎轉白,顧以寧見狀護住了煙雨,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石中澗立時上前,以迅雷之勢反剪了盛實庭之手。
顧以寧眸色森冷,高聲道:「沒有逮捕文書?來啊,本相親寫一封。」
年輕的內閣首輔牽袖揚手,接過長隨遞來的筆,揮毫寫就一封逮捕文書,再拿出元首之印,在其上蓋了章,命楊維舟接過。
內閣首輔有票擬披紅之權,必要時候可代天子下令,盛實庭的手被牢牢鎖住,眼見著楊維舟帶人上前抓他,一向從容的面龐,竟也顯出幾分氣急敗壞來。
「膽敢越天子之權,逮捕朝廷二品大員,顧以寧,你這是僭越!即便抓了我,你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顧以寧不置可否,不過一揮手,楊維舟等人已然將盛實庭帶了下去。
邀笛步一切歸於靜寂,煙雨怔忡著坐在桌旁,眼睛紅腫著,幾分力竭的樣子。
顧以寧坐在她的身旁,輕撫了撫煙雨的肩背。
煙雨卻倏地轉過頭,眼睛裡閃著亮光。
「小舅舅,方才他問我……」煙雨慢慢地回想著說,「你見過簌簌了?」
「自己做賊,才會疑人偷斧——小舅舅,會不會簌簌沒有死?」煙雨的心砰砰亂跳,大膽地猜測著,「他怕簌簌同我說什麼呢?」
顧以寧何其明銳,已然在煙雨說話的間隙,吩咐他領人去盛實庭位於獅子嶺的墓園搜尋。
煙雨的心跳的很快,她喃喃,「倘或能找到簌簌,說不得能知曉當年我母親遇難的真相。我便要去敲登聞鼓,去告他!」
她有些激動地看向小舅舅,可小舅舅卻緩緩搖了搖頭,道了一聲不可。
煙雨不解,顧以寧卻微斂了眉眼,幾分憂色。
大梁律法明明白白地寫著,父為子天,有隱無犯。如有過失,理須爭諫;起敬起孝,無令陷罪。(2)
反子孫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雖得實,杖一百,徒三年。(3)
也就是說,煙雨若要告父,必要先生受一百杖責,告成之後,還要流徙邊境三年。
尋常人二十杖已然承受不住,五十杖已然是奄奄一息,更遑論百杖之痛?
第97章 .佳兒佳婦皇太子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顧南音看著煙雨被顧以寧從馬車上抱下來,瘦小的身體蜷縮著,煞白的小臉上淚痕未乾,雙目緊閉,自己的心便疼的一抽一抽的。
她跟在顧以寧的身側搭著手,一路將女兒送到了臥房,親自照料著煙雨躺下,這才向顧以寧匆匆問起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