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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如今程家需倚靠與他,他又何必再做小伏低?

    只是這廣陵嚴府當真叫人噁心。

    梅庵的這座王府,原已收歸國庫,尋常人即便富可敵國,都沒有購置的途徑。

    他知道顧以寧那一幫人,已將接駕酬酢案和鹽務貪餉案查的七七八八,卻不知這顧以寧竟買下這座王府,還掛上了廣陵嚴家的匾額,像是有心挑釁一般。

    莫不是顧以寧知道了什麼?

    盛實庭百思不得其解,腦海里又多了一個疑問:如開平王府這般恆產,國庫想要發賣出去,必定要一層層呈報,最終還要皇太子敲錘落定才作數。

    那麼問題來了,開平王府這座花園賣出去,還要改作廣陵嚴家,皇太子殿下為什麼會同意呢?

    盛實庭實在沒有辦法理解,馬車經過那座有著朱紅大門的闊氣大宅,上頭碩大的廣陵嚴家四個大字,刺進了盛實庭的眼,使他心中霎時一沉,手一松,便將車窗之簾放下了。

    親信盛適跳上了馬車,拱手向盛實庭回稟這幾日查訪的結果。

    「……顧家雍睦里,周圍遍布護衛,約有二三十人之眾,屬下蹲守一日一夜,瞧出來還有不少暗哨。」

    「您要打聽的那位姑娘,乃是顧家二房的姑奶奶收養的女兒,有個大名叫做盛煙雨。」

    盛適向上覷了一眼,自家大人仍閉著眼睛,看似早有心理準備,可額上青筋卻暴起,脈絡清晰,抱著臂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強忍著情緒。

    盛適繼續稟道,「不知您還記不記得,大爺前幾個月尋死覓活要納為妾室的姑娘,便是她。」

    似有兩道銳利閃電划過,盛適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感,再抬眼看過去,輔相大人已然張開眼睛,狠戾之色溢於言表。

    「他也配!」

    盛適遲疑一時,又道,「這位姑娘年約十六,隨著養母客居顧府,日子過的十分清苦,近來似是得了顧家老祖宗的賞識,日子好過了一些。」

    盛實庭不再開言,盛適繼續道:「如今姑娘被顧以寧安置在顧家老宅,只是守衛實在森嚴,小的實在無法接近。」

    盛實庭仰面闔目,車轎里陷入死寂。

    他這幾日無論怎麼拷打折磨簌簌,都無法從她口中得知濛濛的下落,她只咬死了濛濛早已在大火里喪生,令盛實庭無可奈何。

    如今知道了那面貌同漪漪有七分神似得姑娘,名字叫做盛煙雨,他忽然篤定了幾分。

    只是不知,濛濛若還活著,如何會叫姓盛?不該叫做嚴雨麼?

    好一時他倏忽睜開了雙眼,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喃喃,「顧以寧將她護的密不透風,莫不是為了……」

    他吩咐盛適,語音低沉,「既然無法接近,何不要她自己來?」

    盛實庭乜他一眼,示意他附耳過來,盛適湊過去,仔仔細細將輔相大人的話聽入。

    這一頭盛實庭詭計萌生,那一頭顧家老宅里,煙雨正同青緹在花園子裡圍坐著吃葡萄,煙雨這幾日心裡裝著事兒,即便吃著清甜的葡萄,也吃的心不在焉。

    青緹就同姑娘說起姑奶奶來,「晌午那會兒,姑奶奶叫了六七個木匠到家裡來,說要打百來樣家具,叫他們報價,誰報的價低,就叫誰打。」

    煙雨覺得很迷惑,「光報價也不成啊,還要看木料啊……」

    「老夫人啊,在金陵倒還有些人脈,有一個從前的老僕人,如今在珍珠泉那邊看老林子,能給咱們弄一批上好的木料來——」青緹笑眯眯地說,「這會兒估計能定下來用哪個木匠了,一時我去看看瞧圖紙去。」

    煙雨點點頭,提醒她,「你這會兒就去,告訴娘親,尋常的書案我不要,做一個長條桌就成。」

    青緹連忙應下來,拿帕子擦了擦手,這便去了。

    煙雨百無聊賴地托著腮坐著,試著去回憶小時候的事,可惜沒什麼成果,正在昏昏欲睡時,忽聽得外頭有老人家叫賣的聲音。

    煙雨豎起耳朵仔細聽,那人的聲音由遠至近,似乎就在花園子的圍牆外。

    「牛皮糖啊,正宗廣陵府大麒麟閣的牛皮糖啊,只賣半個時辰,賣光收攤嘍!」

    這樣的叫賣聲聽在煙雨的耳朵里,似有幾分熟悉之感。

    她從小就愛吃大麒麟閣的牛皮糖,娘親但凡往廣陵去,就會專們排隊去給她買,只是今年都快要入秋了,煙雨還沒吃上。

    也不知怎的,煙雨心裡躍躍欲試的,想著牛皮糖的滋味就很心動,她索性在花園子裡,尋了一把半梯,踩在上頭向外頭去看,只見一個扛著糖把子的貨郎正溜達著,聽見她喚,連忙小跑著過來,問了一聲姑娘安,遞上了一袋牛皮糖。

    煙雨接過,剛把銅板遞給他,便見周遭迅疾圍上來幾個護衛,將貨郎圍住盤問。

    煙雨嚇了一大跳,忙縮回了腦袋,在圍牆下聽了一會兒,好像護衛們盤問不出什麼,便放貨郎走了。

    煙雨這才放下了心。

    這會兒花園也不想待了,煙雨從袋子裡拿出一塊牛皮糖,打開糖紙,取出牛皮糖放入嘴裡。

    甜蜜而熟悉的滋味漫上心頭,煙雨覺得腳步都高興起來,低頭去看手裡的糖紙,翻過油麵兒,忽見上頭有一行字,亮晶晶地閃入了煙雨的眼睛。

    「萬愛千恩百苦,疼女莫如父母。濛濛我兒,嗲嗲泣血十載,終於得見,此心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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