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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高輔秦在湖輔一派中也頗有幾分威信,當年的貪餉案以及接駕酬酢案,他也脫不了幾分干係,此時聽聞顧以寧這般說,一顆心沉入了河底,不由自主地向盛實庭看去。
可惜此時的盛大人卻低垂了眼眸,吹了吹手中的清茗,像是漠不關心一般。
高輔秦狠狠地在心裡啐了一口。
這狗日的軟飯王,從前程太師當權時,他身為太師的半兒,得了多少好處,如今太師下野,湖阜一派群龍無首,這盛實庭卻不能支棱起來,為湖阜一派伸張正義,委實叫人瞧不起!
瞧他那一副文人清高的做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麼塵埃不染的清官呢!
怪道從前金陵官場中,人人因著程太師都給他幾分面子,卻無人同他交好,大約也是瞧不慣他的自命清高吧。
高輔秦這般想著,收回了視線,只能等著集議過後,去同程太師商議對策。
內閣集議事務繁多,一直議至日上三竿,盛實庭由文淵閣出來,一路出了西定門,乘了馬車,吩咐車夫往獅子嶺趕。
馬車中,他閉目養神,身邊親信名叫盛適的,聽他令馬車往獅子嶺去,不免一愣。
「大人,昨夜您被人所傷,今日為何還要前去?」他遲疑,「屬下已命人搜山,算著時辰,應當有結果了。」
盛實庭安然啟言,「我鬼神不怕,何懼世人?」
盛適點頭應聲,小心翼翼地說,「昨夜當真是奇怪,如此森嚴的把守,竟能讓人入園作亂,屬下左思右想,實在不知哪裡出了紕漏。」
親信盛適的神情有些青青白白,顯是有些神神鬼鬼的猜測,盛實庭啟開雙目,唇角噙了一點冷笑。
「不必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本相手上從未沾血,即便是閻羅王親來,都無可奈何。」
盛適跟隨盛實庭已有八年之久,雖不了解大人從前的事,但卻知道自家大人運籌帷幄,實在是當世第一聰明絕頂之人,聽他這般說,便也不再對昨夜之事有半分置疑。
也許是昨夜之事有些觸動了盛實庭,他此時倒有幾分談興,饒有興致地看向了盛適。
「你可還記得,我當年在南直隸剿匪的事?」
盛適自然記得。
大人雖是文臣,卻能在南直隸任職其間,將十幾座山頭的匪徒消滅殆盡,此也乃他的一樁政績。
盛實庭唇畔慢慢地浮現起一線笑意,那笑意味深長,慢慢又轉了幾分遺憾。
「我此生最得意之事,就是殺光了廣陵城外二亭山上的山匪,將那土匪頭子剝皮割肉,凌虐致死,以解我心頭之恨。」
他說話間,面色神情一寸一寸地暗下去,眼神里充滿了狠戾,像是在回味著當年剿殺土匪時的場景。
第89章 .十年生聚魂靈從地獄來,向惡鬼索命。……
在老宅里睡的第一夜,煙雨有些難以入眠。
同斜月山莊她的臥房相比,這裡稍顯古舊了些,不過娘親還是花了很多的小心思。
比如床褥還是厚厚的三層,其上鋪了素軟緞,雲絲被也是她從前用慣了的。
說起這床榻上的被褥香枕,倒還有一段心酸的往事。
煙雨剛來家時,肌膚嫩如剝了皮的雞蛋,家裡頭的棉布被單她睡著,總是久久不能安眠。
她那時候不愛說話,娘親以為她是受了井下的刺激,才睡不好。後來過了小半年,香茶姨母送了娘親一套蠶絲做的被單被面,娘親便給煙雨的床換上了,結果那一晚,小煙雨結結實實地睡了個好覺。
顧南音那一刻才覺出來滿心的愧疚。
瞧著嚴漪漪的吃穿用度,就絕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再看小時候煙雨那小模樣,更是十足蜜水裡泡大的,卻能跟著她過這等清苦的日子,每日裡乖乖巧巧的。
孩子懂事,顧南音卻不能委屈了孩子。
一尺蠶絲軟緞少說要三五兩銀子,四季的被面被單做出來,起碼也要費上近百兩銀子。
那時候家裡還在停停走走的建屋子,拿不出來余錢,顧南音咬咬牙,往當鋪里當了她姨娘留給她的一套金頭面,索性給小煙雨備齊了。
從前煙雨小不懂,後來長大了,芳婆同她說了這些事,煙雨就去問娘親,娘親就指著她要債:「小孩子家家的,家裡的事不要你操心!你記著,長大了掙了錢,可得給娘親打一副赤金的頭面!」
煙雨想的出了神,迷迷糊糊的看見娘親又來了,在床邊兒拍拍煙雨,哄著她睡,煙雨就安定了心神,枕著娘親的手睡著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坐在鏡前梳頭,煙雨就琢磨著去金鋪去問問價,好用鋪子裡分她的銀錢,給娘親打一副赤金頭面。
梳洗之後,煙雨便去向外祖母請安,一進去,就叫外祖母烏青的眼圈給嚇了一跳。
「您這是一夜沒睡麼?」煙雨忙叫青緹去煮雞蛋,要拿來給外祖母敷眼睛,裴氏卻攔住了她,笑著說:「你娘親去了,可別折騰了。來陪外祖母說說話。」
於是便一道兒用早點,煙雨同外祖母雖有十年未見,可年幼時外祖母疼愛她的感覺卻做不得假,煙雨又是個最會知冷知熱的孩子,偎在外祖母身邊,只覺得安心無比。
顧南音樂見女兒開心,在一旁笑的溫柔,「前些時日羨慕瑁姑娘有太婆婆疼,如今可好了,我濛濛也有阿婆疼了。」
煙雨就覺得娘親的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益發的殷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