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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夜色如緞,溫柔地浮泛在顧以寧的眸底,他的手指輕撫了撫她可愛的元寶啾啾,深為她的明朗可愛而欣慰。

    倘或她的身世真如他所推測的一般,經歷過這樣巨大創傷之後,還能保有赤子一般的純善和明朗,當真令人心生喜愛。

    煙雨說罷了,看著小舅舅溫和又清冷的眉眼,立時又有些赧然,一旋身,飛也似地往老宅深處去了。

    顧以寧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門裡,這才放下心來,吩咐石中澗。

    「將老宅的守衛增至四十名,前後左右亦要有人把守,房頂暗衛也不可放鬆。」

    石中澗最是可靠不過,只拱手領命:「回公子,屬下已將一切安置妥當。」

    顧以寧嗯了一聲,上車前又似想起了一事,蹙眉道:「知會馮監造,雲樹的宅子要著緊。」

    石中澗領命,送了顧以寧上車不提。

    這一廂煙雨蹦蹦跳跳地回了臥房,果見娘親正坐在桌案前同芳婆說話,忙過去摟住了娘親一頓撒嬌。

    顧南音把女兒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笑著說:「方才就知道你回來,怕你和六從弟說話,才沒去迎你。」

    原來娘親方才就知道她回來了啊,煙雨心虛地低垂眼睫,想著岔開話題,忽的想到了晚間之事,這便同娘親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顧南音只聽得渾身冒冷汗,同芳婆對視一眼,腦海里不由地浮現出那一日在糖坊廊遇見那人的情形。

    她從前在破雲禪寺借宿時,同嚴家姐姐的夫君交往不多,不過是偶然遇上,匆匆一眼罷了。

    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因他生的委實英俊,又有一番儒雅清澹的讀書人氣度,晨起在院中窗下讀書的樣子,也十分沉靜,故而雖只是匆匆一眼,卻也令顧南音印象深刻。

    所以那一日在糖坊廊遇見那般長相的一個人,只叫顧南音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除了比十年前的盛懷信多了一把美髯以外,眉眼氣度皆與盛懷信別無二致。

    這世上有這般長相相似的人麼?

    身邊兒小女兒還在嘮嘮叨叨,顧南音卻陷入了沉思,芳婆似乎知道了自家姑奶奶在想什麼,倏忽提醒了一句。

    「姑奶奶,一個有了孩兒的女人家,最在乎的是什麼呢?」

    煙雨在一旁住了嘴,不知道芳婆這話什麼意思。

    可顧南音卻在這一霎醍醐灌頂,手臂脊背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栗。

    是了,煙雨的母親為什麼將孩子藏在了井下,自己卻同夫君相擁而死?

    既能將孩子送出來藏好,那就沒有再回去的必要……

    除非……

    除非是她知道有人慾殺害她娘兩個,才會將女兒藏起來,自己孤身擋在前面。

    結合那一日糖坊廊的偶遇,一個大膽而可怖的想法湧上了顧南音的心頭,她倏地捂住了嘴,雙眼瞪得極大。

    煙雨見娘親這般情狀,也嚇了一跳,碰了碰娘親的手臂,忐忑地問了娘親一句。

    「娘親,您怎麼了?」

    顧南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匆匆站起身,叫芳婆和青緹侍候煙雨睡覺,自己則跑到了隔壁的廂房候在了外頭。

    娘親驟然跑走了,倒把煙雨下了一大跳,她想追上去,芳婆就喚住了她,笑著說:「老夫人的身子不舒坦,姑奶奶去看看去……您先睡。」

    既是為了外祖母去忙,煙雨自然是答應的,只得抱著布老虎同青緹一道兒回臥房不提。

    顧南音心裡亂亂地,只在裴氏的臥房外坐立不安。

    上了年紀的人睡眠淺,覺也少,裴氏傍黑用了餐點便歇下了,算著也有三個時辰了,應該沒多久會起身。

    果不其然,等了沒一會兒,便聽裡頭有幾聲咳,有丫頭點了燈,亮了幾分。

    顧南音便在臥房門前喚了一句裴姨母,裡頭便應了一聲,喚她進去。

    裴氏今日同自己的孫女相認,只覺得渾身的病痛好了大半,又睡了這麼長時間,此時的精神遍好多了。

    見顧南音進來,忙把她喚在了床榻邊坐下。

    「孩子,你還不睡呢?濛濛呢?可回來了?」

    顧南音點了點頭,又斟酌著說道:「裴姨母,我午間的時候,同您說了十年前,在破雲禪寺同漪漪姐姐相遇的情景,我聽您濛濛的父親頗有微詞,不知這一時可否同我細說?」

    裴氏冷不防被問起這個問題,一時面色便沉了下來,良久才緩緩地開口回憶。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可不知怎麼的,濛濛她嗲嗲就是叫我看不順眼。你說模樣吧,十里八鄉的滿廣陵,也找不出一個比他還俊的,可就是那個心高氣傲,又放不下身段的那個勁兒,叫我瞧不慣。」

    「姑爺是濛濛他外祖挑的,喜歡的跟什麼似的,恨不得立刻就要將他領回家,好支棱門庭,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

    「我漪兒是個單純的性子,最是愛笑不過,可同他成婚後,十天總有八天眼睛紅紅的,我問她,她就愁眉苦臉地問我,是不是自己這裡不好,是不是那裡不好。我就覺出來不對勁了。」

    「我漪兒富貴窩裡養大的嬌嬌兒,要什麼有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拿老玉給她做一個當飯碗,怎麼成了婚倒委委屈屈的?我生了女兒可不是受氣的!」

    「後來我就問明白了,我那天殺的姑爺,待她好時也好,可說起話來有時候也刻薄,將她貶低的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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