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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那男子倒是年輕的緊,穿著打扮貴氣不說,眼眉五官都像是雕刻出來的一般,委實英俊。

    也是,只有這樣出眾的樣貌,才能獲得姑奶奶的青眼有加。

    那男子生就了一張高高在上的臉,可待人卻是可親的,姑奶奶將他推出了門,轉身回了房,可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芳婆把衣裳都晾曬了起來,還聽得外頭有輕微的踱步聲。

    芳婆就隔著門遙問了一句,「可是公子還在?」

    那男子的聲音就沾著露水氣響起來,「還是我,不必害怕。」

    這人倒是痴情,芳婆便勸他走,只說姑奶奶已然睡下了,那男子一時才哦了一聲,同她說道:「……公子喚起來怪生分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往後就隨著你家姑奶奶的稱呼,你只管叫我姑爺就是。」

    回想起來,這人倒是有趣兒,既是能隨意出入顧家的,姑奶奶也願意同他獨處,那自然是有接納的意思了,喚一聲姑爺也許使得?

    芳婆從昨夜的事裡回過神來,笑著說道:「……外頭鳥兒叫的古怪,老奴就出去多瞧了幾趟。」

    她笑著轉開了話題,「兩家口頭上都約定了,姑娘還叫六公子舅舅呢?」

    只要提起小舅舅,煙雨便覺得在腔子裡撲騰撲騰地亂跳,快要狂奔出喉嚨了。

    青緹在一旁接口,「旁人都管六公子喚寧叔父寧舅舅,只有姑娘喚他小舅舅,也算是獨一份了啊。」

    「娘親去哪兒了啊?」煙雨不好意思再討論這個話題,只問了一句娘親的去處,「還說今兒要去雍睦里的老宅……」

    芳婆便哄姑娘多等一時,「竇筐在外頭備好了車,等姑奶奶打二房回來,就走。」

    煙雨哦了一聲,忽得站起身往廊下去了。

    「我拿哉生魄的髮飾,給瑁瑁送過去。」

    芳婆攔不住她,橫豎一時也要往西門坐車,這便由著青緹陪姑娘下去了。

    煙雨這兩日趕工將哉生魄的訂單趕了出來,原想著昨兒給瑁瑁送過去的,可惜她似乎很忙,便也沒見著。

    這一時用過早食,送到西府去,說不得能見著下了朝的小舅舅……

    到得西府竹林外,忽見西大門那裡門房跑動,將厚重的大門打開,新晉的內閣首揆顧以寧著一身官服,由門外邁步而來,步態深穩,面龐冷雋。

    時間趕的將將好啊,煙雨的心雀躍有如小兔兒,正待迎上去時,便見小舅舅的身後,隨了一群人。

    煙雨努力分辨了一下,倒是認出了羅映洲等幾個熟面孔,她便不敢擅自上前了。

    這個時辰正是剛下朝,小舅舅身後跟了許多同僚,一定是有要事相談,萬不能被自己打攪。

    於是煙雨悄悄往竹林子裡走了幾步,想等著小舅舅一行人走過去,再出來。

    等了好一會兒,再等到腳步聲颯踏著行過去,煙雨有些遺憾地從竹林子裡探出了頭,遠遠地看著前面一行人的背影,向一旁的青緹吹噓。

    「我覺得我的腦門子上呀,就刻著深明大義這四個字。」她大言不慚,感慨道,「小舅舅好幾日不見我,若是方才遇上了,一定會欲罷不能,不捨得走,他身後還有那麼多同僚呢,總不好叫旁人偷偷笑他……」

    她說著話,青緹卻不應她,煙雨就擰起了眉毛,一扭頭,小舅舅正在她的側旁站著,一雙靜深的眼眸蘊藏了幾分笑意,正望著她呢。

    煙雨霎時嚇了一跳,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就擰起來,麻花似的,於是眼前人笑著俯身望她。

    「深明大義必定會受委屈,還是恣意些好。」。」他眸色如溫玉,慢慢向前走,「抱歉,這兩日施行新政,無暇顧及你……」

    小舅舅這般溫柔地向她道歉,煙雨心中隱約的那一點不快立時便煙消雲散了。

    「那您要補償我嗎?」煙雨隨在小舅舅的身側走,時不時手臂就撞上了他的,「一時不見就補一日,一日不見就補一月,要時時刻刻同我相對才好。」

    顧以寧說好,煙雨就仰頭側望著他,顧以寧便道,「今日是中元節,傍晚我同你一起,去放河燈。」

    原來小舅舅說好,還認真地去想了去處,煙雨覺得很安心,旋即又憂心忡忡地盤算起來。

    「我一時要往雍睦里老宅里去,勢必要在那裡用飯,若是我回來晚了,您可要等我啊……」

    顧以寧嗯了一聲,將雍睦里三個字聽進了心,他輕蹙了蹙眉,一抹憂色從眸中閃過。

    他想說些什麼,煙雨同他並著肩走,像有了新發現一般,扯住了小舅舅的衣袖。

    「咱們一道兒走路,總是撞來撞去的……」

    她說著,又撞過來,接著再把自己個兒撞出去,走路便走的歪歪斜斜的,像一隻醉了酒的兔兒。

    「其實我也在忙呀……」她把自己撞過來,腦袋停在小舅舅的肩頭,悄聲同他分享自己這幾日的成果,「我去給瑁瑁送哉生魄的髮飾,倘或這個月能分帳的話,我請您去吃蓮湖的糕團兒。」

    她悄悄偎依上來的分量輕柔,顧以寧嗯了一聲,抬眼看了看熾熱的夏陽。

    熾熱的光隨著他們走,煙雨覺得自己的頭頂燙燙的,一旋身便躲進了小舅舅的身背後,拿腦袋抵在上頭。

    「我的頭頂好燙啊,您快些摸摸——」她的聲音從他的身背後傳過來,一團孩子氣,「我現在就像一碗雪藕絲冰酪,走著走著就要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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