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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不是什麼語焉不詳的表妹,也不是遮遮掩掩的外室通房,而是……未婚妻子?

    不知哪裡來的風吹滅了廊下盡頭的燈,那光就剩了一半,照在呂節珂的面龐上,忽明忽暗。

    手裡的帕子捏的緊緊,再用力些,感受到尖利指甲的存在,方令呂節珂緩過一口氣。

    這位新晉的首輔大人,到底知道不知道未婚妻子意味著什麼?

    到底還是年輕自負啊,不知道娶對了妻室對自身仕途,有多大的助力麼?

    即便這顧家的養女是五品縣君又如何?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沒有身家傍身,沒有背景可靠,究竟哪裡來的底氣,敢去攀附朝廷正一品大員?

    眼前人神色清澹,眼神坦誠地望過來,而他身邊那個狀若天真的女孩子則站在他的身側,眉梢眼角笑意清淺。

    呂節珂努力平復了胸腔的怒意,拖長音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方才倒是見過了。」她唇邊帶了一點若有似無的譏嘲,嗓音卻是微顫的,帶著楚楚的意味。

    她向著煙雨欠身,「縣君娘娘欲向我問無禮之罪,我心中正惶恐不安,不知道哪裡開罪了縣君娘娘……這廂寧表哥既來了,還請縣君看在他的面子上,寬恕則個。」

    煙雨聞言不免錯愕。

    即便是超一品的公主殿下,民間都不敢擅稱一聲娘娘,更何況她一個小小的正五品縣君?

    呂節珂當著小舅舅的面這樣說,就是為了給她安一個仗勢欺人的名頭吧。

    呂節珂看了看那女孩子蹙起的眉眼,其間似乎閃過了一絲無措。

    即便一時哄住了寧表哥,可倘或行事太過囂張,寧表哥也會心中不悅的吧?

    於是她做出了一副泫然的樣子,垂下了眸。

    煙雨正欲開口分辨,身邊人卻先她一步回應。

    「呂姑娘既求寬恕,便要知錯。」顧以寧的聲音有如金玉之聲,清冷克制,「無需作出泫然欲泣的樣子。」

    煙雨聞言訝異一眼望上去。

    打識得小舅舅起,從不曾見他如此嚴厲過,即便再生氣,語音都是克制的,何曾如今日這般不近人情?

    他的眸色冷洌,不帶分毫的溫度,霎時讓呂節珂的一顆心沉入了湖底,使她難堪上臉,錯愕入眼,面上就青白一片。

    萬沒料到顧以寧會這般偏袒與她,當面叫她下不來台。

    她遲遲不語,煙雨就覺得很不自在,她不願看女孩子為難的樣子,只抓住了顧以寧的手臂,兔兒一般地晃了晃。

    「……小舅舅,瑁瑁要吃蒸兒糕,您陪我去小灶房瞧瞧啊?」

    顧以寧嗯了一聲,向前行去了。

    呂節珂渾身冰涼地站在原地,回身看,那女孩子走在前面,顧以寧隨著著她的腳步而行,步履深穩。

    一旁的丫頭霏月上來攙住了呂節珂,見她面色白得嚇人,雙目緊盯著遠處,直嚇得急喚了姑娘一聲。

    呂節珂回了神,眼睛裡便冒出了淚水來。

    「何苦來哉,何苦來哉啊!」她喃喃,嘴唇微微孱動,「我在北地好好的,為何要被那勞什子干外祖叫來蹚這個渾水?」

    她將身子靠在霏月的身上,全身無力。

    「寧表哥如今勢大,怕是誰也不敢管……就是這樣,我那干外祖才把我叫過來的吧……可這叫我如何是好?」

    方才寧表哥那般情深的眼神叫她心碎,原以為天成的姻緣,誰能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小的時候,寧表哥還教過我寫大字,前些時日廷議遷都,他一力贊成,人人都傳說,他是為了能同我重續姻緣……如何今日會這般待我?」

    「不成。」她拭淚,從霏月的身上直起來,「一時去給孟春表哥送個信,讓他代我查查這女孩子的底細。」

    霏月在一旁目睹了全況,此時點了點頭,又謹慎地說道:「姑娘,還是先將今日之事同夫人商議下,才好知道顧家的意思,沒得落下一個倒貼的名聲。」

    霏月的話戳中了她的心事。

    這回來金陵,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沒成想來到這兒,見到人她心甘情願了,這一頭又出了事。

    她心碎著,連宴席都不去了,只回了臥房傷心。

    沒多會兒那馮氏馮柳笛便回來了,見女兒窩在被褥里一味地掉淚珠兒,忙坐過去問。

    呂節珂本是沒臉,見母親問也不說全,只哭著埋怨:「……寧表哥同那女孩子親密的緊,叫我撞了了正著。孬好是大梁的勛貴人家,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馮氏面色就有些灰敗,好一時沒說話,良久才道:「原是我會錯了意思,倒鬧了個笑話。」

    呂節珂急了,「母親在說什麼?」

    「端陽節那一回我叫人往金陵送節禮,乾娘回信叫我回金陵小住些時日,那時候朝廷上下說著遷都的事,顧六又一力贊成,乾娘這麼一說,倒叫我生了誤會……」

    「母親想左了。」呂節珂聞言也是一陣沉默,一時才道,「等閒不曾熱絡過,如何偏偏這時候熱絡起來?夫人太太們之間交際,都把話說的似是而非,雲裡霧裡的,干外祖若沒有這個意思,不會一而再再二三地同您通信往來,盛邀咱們過來……」

    她冷靜下來,思忖著說,「再者說了,寧表哥這樣的樣貌氣度,如今又是朝臣第一人,怎麼會拖到二十二歲都不成婚?傳聞里人人都說他是個冷情的性子,摜不是個喜形於色之人,如何方才卻在我面前那樣嚴厲?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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