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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如今來都來了,遲遲不能將這事提上日程,馮氏就有些急躁了。
呂節珂卻微微一笑,清雅的眼眉間蘊藏了些溫柔,停下了手中的針線。
「母親,該上心的是他們。」
很小的時候她曾同顧家這位六公子有過交集,可惜那時候她還太小,全然記不得了,如今家裡要為她重新同這位表哥續上親事,她仔細考量過之後,到底還是滿意的。
不過二十二歲便躋身內閣,又聽聞在金陵有個「金陵第一玉」的美稱,相貌上大抵是過得去的,故而她對這門親事並不牴觸,但娘親口中說上點心什麼的,倒叫她有些反感。
對於呂節珂而言,父親乃是薊遼的主官,打小接觸的薊遼貴女圈子裡,不論是相貌還是禮儀家教,她都是薊遼貴女圈裡最為出眾的一位,說句僭越的,在薊遼,她是堪比公主娘娘的存在。
故而,該上心的,不應該是顧家麼?
她想到這兒,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母親,聽說顧表哥的父親有個文安侯的爵位,如何咱們進門時,門上掛了金陵顧氏,不見侯府的牌匾?我也聽府裡頭那小丫頭提起寧表哥,都是稱公子,不稱世子。」
這一樁事馮氏隱隱約約地知道,她思忖著說道:「大約是金陵顧氏這個郡望太過知名的緣故吧。」
呂節珂將繡繃舉起來,在日頭下看樣子,唇邊噙了一絲輕笑:「我倒覺得文安侯府,聽起來比什麼金陵顧氏威風多了——」
她向自家母親身邊偎了偎,小聲說道,「再者說了,是世子夫人的名頭好聽,還是顧夫人的名頭好聽啊?」
馮氏就笑著拍打了一下女兒的肩,「當真是女大不中留,一刻沒注意,都要做世子夫人了。」
呂節珂面上就顯出了幾分羞赧,再抬眼間,便見梁太主身邊兒的白嬤嬤走了近來,先是行了個禮,笑著說起來。
「姑太太好,珂姑娘好。太主娘娘明日在萱棠園擺家宴,您是太主娘娘的乾女兒,最是親近不過的,太主請您帶著珂姑娘,晚上去吃酒呢!」
馮氏自是同意,應了下來,又隨意地問了一句:「既是家宴,六公子應當也會來吧。」
她這話問的太過明顯,白嬤嬤心裡一咯噔,面上不顯,只笑著說:「……公子必定在場。」
馮氏便滿意了,送走了白嬤嬤,呂節珂就有些不高興,拿肩背對著自家母親,聲音有些顯而易見的不高興。
「母親做什麼問的這般直白,顯得我多恨嫁似得?」她覺得很跌份兒,便埋怨起來,「我外祖如今雖致仕了,可好歹曾經是正一品的朝廷大員,爹爹又是鎮守北地的正二品大臣,您這麼上杆子,沒得掉了咱們的價。」
馮氏見女兒不高興了,也有些懊悔,忙哄了幾句不提。
到了午間,朝廷里便有聖意傳出來:「……封齊王梁東序為皇太子,①於八月上日即皇帝位,朕親御太和殿,躬受寶璽,可稱朕為太上皇帝。」①
如今距離八月上日還有半個月,但天下時局已定,諸事都要籌備起來。
因陛下龍體欠安,朝政之事便一應交給了皇太子,皇太子從前治理北地頗有政績,如今接受天下朝政,並不匆忙。
今日朝堂皇太子監國,朝中已稱皇太子為陛下,第一宗便是委任顧以寧為內閣首揆,加封正一品太傅,封長胥、盛實庭同為內閣次輔,其餘在此次宮變中有功之人,皆有封賞。
皇太子之王妃早亡,一直不曾娶親,膝下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如今尚在北地,今日便派親軍衛將兩位王子接回金陵。
又因如今皇太子雖還未舉行即位典禮,但實際已坐龍椅,太上皇帝便做主,直封了二位王子一位為晉王,一位為皖王。
其餘的一切封賞,便由皇太子一應做主不提。
到得第二日天色將將黑,西府的萱棠園中張燈結彩的,十分明麗熱鬧,煙雨今日被娘親好生打扮了一番,一路走過來,倒叫過路的僕從丫鬟看迷了眼。
煙雨素來不愛塗脂粉,穿著上也一向簡單,因今日是闔府家宴,便比往常多了幾分隆重,戴了玉兔搗藥的耳墜子,頭上簪了小兔兒望月的髮飾,又因淡淡掃了一層粉的緣故,整個人白的有如生了光,恍若從月宮裡走來一般。
便是四姑奶奶顧南音,原就是個貌比天仙的樣子,平日裡不甚打扮,今日稍作裝飾,便叫眾人瞧了,都只覺光彩照人。
進了萱棠園,顧南音自去拜會二房的親嫂子們,顧瑁這些時日神出鬼沒的,今晚一見到煙雨,這便撲了過來,引著她在園子裡瞧燈。
她在花樹下同煙雨訴苦:「那個谷懷旗可真是壞透了,前幾日金陵城被反叛軍圍住了,他偏要同清涼山大營的隊伍一道兒去守城去,結果肩背受了傷,這下好了,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他為國守京城,怎麼能是壞透了呢?」煙雨就覺得顧瑁說的不對,蹙著眼眉道,「他傷的重不重,明兒咱們一道兒去看看他吧。」
顧瑁冷哼一聲:「他不是有未婚妻麼?叫他未婚妻看他去,我才不去。」
煙雨正欲說些什麼,忽聽得熙熙攘攘地人群霎時靜了下來,東西二府的姑娘少爺們都往月洞門處望去。
月洞門將世界分隔成兩邊,門裡燈火璀錯,門外寂夜如行歌。
來人由靜夜裡走來,清逸頎秀的身姿行若流風,深秀的眼眉微抬,視線掠過園中各色的繁華靡麗,逕自落在了煙雨的身上,旋即疾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