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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祖母午間被打攪了,這一時還能再小睡一時。」他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向著祖母躬身道謝,「謝謝您始終如一地愛護孫兒。」
他難得牙酸,梁太主仿佛又瞧見了二十年前那個可愛的孩子,這便拍拍他的手,叫他去忙他的。
「我哪裡還能睡得著?既要娶親了,得有多少事要操辦呢?你叫人請您父親過來,我來交待他幾句。」
顧以寧應了一聲是,慢慢出了正廳,進了他的園子。
他更了衣出來,石中澗已在外間等候,拱手回稟:「回公子,那位老人家已接到,這會兒安置在顧家舊宅子裡,屬下聽下頭的人來匯報,老夫人雖形容枯槁,可精神勁兒很好,只是似乎有什麼牽掛的事兒似得,總想著往外頭跑。」
顧以寧思量一時,問道:「歸途可有異況?」
石中澗搖了搖頭,「屬下這回沒有親往,隨行的鄧芳知是個老手,沒遇上什麼事,只說老夫人從登瀛臨行前,去了一趟鏢局,因實屬臨時起意,並未在鏢局安插人手,故而也不知道她是做什麼。」
顧以寧想著其中的聯繫,眉頭輕蹙了起來,許久才道:「務必看護好老夫人,待這裡一切安置好,再將她老人家接過來。」
石中澗領下成命,道:「大約是在山中海邊吃苦太多,老夫人為人十分謹慎警覺,屬下不敢擅專,還未同老夫人說上話。」
顧以寧知道石中澗辦事熨帖,此時便命他下去,只在書房休憩了一會兒不提。
山月爬上樹梢時,煙雨正坐在天井裡看小魚兒,她這個下午。心思萬千地睡了個午覺,醒來手就支著手肘往窗外頭看,也不知看什麼,花兒鳥兒蟈蟈蟋蟀什麼的,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這會兒她坐在天井裡,就想等著娘親來,同她說今日小舅舅對她說的好,心裡又是期待又是羞澀。
芳婆就同她說著話,「姑奶奶往二房裡去了,這會兒還不回來,說不得是在二房裡吃了——如今二房的幾位奶奶,同姑奶奶面上倒還可以。」
煙雨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芳婆遞著話兒,一時門被推開,是往山下送尺寸的青緹回來了。
下午時候,西府叫姑娘們去量尺寸,那時候煙雨還沒回府,到了傍晚西府來人通稟,青緹便下去了一趟,是以這個時候才回來。
她托著幾樣料子,笑著同姑娘說:「劉裁縫說,您的尺寸是春季的時候量的,夏日衣衫薄,務必要合襯才是,叫您一時再去一趟。」
煙雨心裡頭牽記著小舅舅,眼見著這時候還沒打落更,娘親還沒回來,也想要再去西府一遭。
青緹又道,「路過煙外月,芩夫子叫奴婢給您帶了兩塊綾布,叫您染色染著玩兒。」
見姑娘應聲,青緹就將布料擱在了一旁,坐在姑娘身邊兒說起了方才的聽聞。
「奴婢去的時候,西府的丫頭們都在小聲議論著什麼,奴婢多事問了一嘴,說是琅琊公主來府里討要說法,六公子正巧回來,只說自己已經有了意中人,拒絕了琅琊公主,公主便捂著臉回了。」
煙雨聞聽這話,只覺得臉一霎就燒紅了,直欣喜地拿手捂住了臉,好一時才從膝上抬起頭來,說:「誰知道他的意中人是誰啊……」
青緹就笑著戳了戳姑娘的肩頭,鬧她,「旁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
煙雨羞的眼睫都慌亂起來,悄悄地往青緹的肩頭歪著了,有點兒惆悵,「那他為什麼不來瞧他的意中人呀?」
青緹托著腮想,「六公子那樣忙,說不得明兒就來了呢?」
煙雨就覺得一日都不能等,心裡頭貓兒抓似得,只想快些見到他。
「他只說是意中人,又沒說名和姓,說不得是旁人呢?說不得是為了搪塞公主的呢?」她胡亂地猜測著,忽然心裡頭一跳,「是啊,他都沒說過喜歡我……」
青緹不懂她這時候的小女兒心事,只聽她在一旁喃喃地,便提議道:「吃一塊糕團兒我陪您下山,就不想東想西了。」
於是便拿了兩塊糕團遞在姑娘的手裡,煙雨有心事,吃的便不是很專心,忽聽得外頭有人喊濛濛,聽著是顧瑁。
青緹把門開了,把活蹦亂跳的顧瑁請進來,顧瑁一見到煙雨,這便抱著她肩膀,偷偷地同煙雨咬起了耳朵。
「……那個號稱要做咱們舅母的,今兒被拒了一回,沒精打采的走了,寧舅舅同她說,自己早有了意中人,還非她不娶,公主聽了要傷心了。」
她分析來去,「那個呂家姑娘還沒到,寧舅舅沒法子要拒絕琅琊公主,只能胡編出一個人來了。」
煙雨聽著前半段,心裡甜蜜的緊,聽著後半句,卻覺得一瞬情緒就低落了。
小舅舅究竟要怎麼樣嘛,為什麼不來瞧她?白日裡她還有好多話要問他,還有好多沒說完的話。
她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顧瑁便邀她,「我聽說你要再下來量體,就親自爬上來請你了,走著吧。」
煙雨嗯了一聲,這便同芳婆言語了一聲,同顧瑁一道兒往山下去了。
竹葉沙沙,山月依約。顧以寧這一時正在書房的窗下審閱政務,忽見那窗紙上由外頭顯露出一隻小兔兒影子來,漸漸放大放大再放大,倒是個玉兔搗藥的形狀。
他不由地失笑,輕輕地支開了窗子,便見窗邊一隻纖細潔白的腕子伸著,手指間攥著一個木刻的小兔兒,那腕子的主人隱在了窗外,正細聲細氣地為小兔兒配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