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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女孩子跑的飛快,腳步聲咚咚漸漸遠去。
輕細的塵在由桌洞縫隙露出來的天光里浮沉,顧以寧將金手釧握在手裡,心間的愁緒也在浮沉。
他靜靜地坐了許久,久到天光西斜,他才起了身,慢慢往書院去了。
石中澗靜候在書房中,極其敏銳地捕捉到了公子手中顯露的一抹金,不由地驚詫。
公子被表姑娘拒絕了麼?
石中澗努力將驚詫按下,他目視公子在書案前坐下,拱手輕聲言道:「公子,屬下依昨夜楊大人之言,在太師府周邊又增設了四道暗線,若當真有異動,自然會有消息傳來。」
顧以寧嗯了一聲,回想起昨夜楊維舟來時的情形。
昨夜四更時分,楊維舟乘轎而來,由西府之門而進,將夜間盛實庭來時的言談、以及在獄中的泰半交談,悉數告於顧以寧。
他將自己的疑慮和盤托出:「……程太師從前便以嚴苛著稱,在朝中雖擁躉眾多,風評卻不佳,但這位盛大人,卻有絕佳的官聲,待人和氣、言談有禮。若不是今夜窺其言行,下官當真信了他清高儒雅的名聲。」
「他入贅程家八年,顯然得到了程家上下的信任,程太師唯一承繼家業的親孫程務青,此時深陷在牢獄中,無論是程太師本人,還是他的母親程夫人,竟無一人來探望。即便是程太師打著偷梁換柱的主意,可全權交予盛實庭來辦,未免心胸太過寬闊。」
他回想著先前獄官同他說的每一句話,益發疑慮叢生。
「下官總覺得,此人深藏不露,細思之下,實在可怕。下官已布置了雙倍人手,嚴加提防程家偷梁換柱。」
顧以寧在心中思量來去,一時才緩緩道:「依著他同程務青的交談,此人必不會容程務青活命。」
楊維舟又想到程務青說的那幾句,要娘親來看他的話,沒來由地覺出程務青幾分可憐來。
他感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沉吟了一時,思索著說話:「可惜終究有一牆之隔,有些話聽不清楚。不知那程務青到底哪裡開罪過盛實庭,竟叫他八年來,生生慣壞了一個孩子。」
顧以寧的腦海里似乎有千頭萬緒纏繞著,可惜此時他心緒煩亂,被另一宗心事牽動著,無法凝聚心神。
他思忖著說:「楊大人,你是專司審案的能吏,是否覺察盛實庭有些蹊蹺?」
楊維舟也有相同的想法,此時便慢慢地搖頭,似是在復盤,喃喃自語:「……二十五歲由宣州進京,二十二歲時在南直隸鄉試中第十名,彼年南北只錄一百名舉人,盛實庭在一百名中實為末等,可三年後的春闈中,此人卻能艷驚四座,被程太師點為會元,兩場考試為何會相差如此之大?」
他又搖頭,「許是這三年,此人潛心苦讀?」
楊維舟苦苦思索,顧以寧沉吟一時,提點道:「楊大人不若去調取兩場試卷,以觀差別。」
楊維舟聞言立時有了思路,應了一聲好,「這盛實庭如此待繼子,委實異常,倘或能查清盛實庭的底細,說不得有新的線索。」
他拱手告別,匆匆而去。
顧以寧靜坐書案前,垂首靜思。
從前盛實庭未曾進入他的視線。
不論是程太師牽扯進「接駕酬酢案」,還是程務青犯下的「行首案」,朝野上下,盯著的皆是程太師,盛實庭向來隱匿其間,官聲極好。
而這一次往刑部探望程務青,卻似有些什麼不對勁。
石中澗靜觀公子,他思索間,指腹輕輕摩挲金手釧,眉眼間不免有些悵惘。
他瞅准了時機,悄聲問了一句:「公子,表姑娘沒收這支手釧麼?」
顧以寧神思回還,聞言微怔,點了點頭。
石中澗疑惑著說:「這金手釧樣子也很好看,葛金匠說,如今外頭正時興這燈樣子,姑娘為何不愛呢?
他想了想,忽然有了想法,「姑娘會做各式各樣小玩意,說不得有獨愛的樣式……」
顧以寧雖不懂女兒心,卻也知不是這個理由,他默然,垂眸時眼尾便帶了幾分愁緒。
石中澗小心翼翼向上覷著公子的神情,大著膽子說:「許是姑娘覺得太貴重,才不肯收的吧。怕弄丟了您的心意。」
顧以寧不置可否。
這枚金球有精巧的開合機關,其間的鐵球他前日打開了,是一張羊皮所制的地理輿圖和一把極小巧精緻的鑰匙。
顧以寧何其明銳,一瞬就將嚴復禮所招供出的嚴家私產聯繫起來,他只略看一眼,便原封不動地裝回,請金匠製成了這樣一個金球,懸在金手釧之上,物歸原主。
石中澗話音落地,顧以寧沉吟一時,和緩道:「縱使貴如龍鱗鳳羽,我也護得住她。」
第56章 .白日見鬼那姑娘還小,阿虞正等她長大……
梁太主今日一大早便進了宮。
陛下沉迷修道煉丹,後宮冷落了多少妃嬪,陳皇后雖是繼後,但勝在有個深闊的心胸,待後宮的妃嬪們極為和善,又因宮中寒來暑往的,除了賞花看景互相走動走動,閒的簡直要開出花兒來,於是陳皇后便隔三差五地做席宴請。
宮裡的妃嬪不論品階,誰過生辰都要擺一場酒不說,便是連嫁出去的公主的生辰,也能起個由頭。
今兒徐賢妃宮裡的梅花先開了第一春,擺一桌迎春宴;明兒董昭儀宮裡頭的貓兒下了一窩崽兒,各個雪白玲瓏,得嘞,再擺一桌;後兒,陳皇后宮裡頭的菜園子大豐收,那正好,做一桌地三鮮,大傢伙著吃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