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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那馬車車簾半開,車上人躬身而出,天青色的衣衫下,是清瘦頎秀的身姿,他在車前站定,春日暖陽的芒傾瀉而下,落在他的肩,躍進他好看的眼眸。

    周遭靜的像夏日正午,只有琅琊公主自椅上站了起來,驚喜地喚了一聲寧表哥。

    顧以寧卻置若罔聞,只將視線落在煙雨身上。

    「過來。」他頓了頓,「顧瑁,你也過來。」

    第38章 .品物皆春芋苗和桂花糖漿,甜甜蜜蜜攪……

    太主娘娘在車上掀了半簾向她們招了招手。

    煙雨偷偷把拿著小髮飾的手藏在身後,向著小舅舅抿唇淺笑一下,旋即捉了顧瑁的手,往馬車那裡去了。

    顧瑁悄悄在煙雨耳邊叨叨:「……方才寧舅舅叫我也過來時,就好像他特意去鋪子裡斬了只鴨前腿,不夠秤,勉強搭了個醬鴨頭。」她不無遺憾地說,「我覺得我就是那隻醬鴨頭。」

    煙雨拉著她上了第二輛馬車,坐定下來才悄聲說道:「醬鴨頭哪裡有你半分可愛?我是小芋苗,你是桂花糖漿,我倆甜甜蜜蜜地攪成一碗才好。」

    兩個小姑娘說著俏皮話兒,一邊兒向外看去。

    雨後的春日尤其溫煦,顧以寧的背影頎秀,站成了森然的修竹。

    魏王梁帆懸有些意外。

    他是封了王爵的皇子,同幾位哥哥相較,他除了年紀沒有任何短處,東宮如今地位不穩,那至尊的寶座他也有資格去爭。

    既有爭儲之心,那這位新入閣的閣臣顧以寧,便是他要極力拉攏的對象。

    程閣老掌內閣七年,扶持了盛實庭等一眾東宮擁躉,如今程閣老之孫深陷「行首案」,民怨沸騰,又因在遷都一事上,因私心一味反對陛下,如今已是強弩之末。

    顧以寧其人深得陛下器重,否則決然不會以二十二歲這般年紀,入閣拜相。

    他曾明里暗裡向顧以寧釋放善意,卻從來只見他清冷疏離,除了政務之外,一句多餘的話沒有,今日忽然現身,倒是令梁帆懸意外。

    他收拾了心情,將目光從上了馬車的煙雨身上移開,負手一笑,喚了一聲顧大人。

    顧以寧微頷首,一雙深秀的眼眸微沉,道了一聲殿下。

    梁帆懸莫名地有些緊張。

    這位新晉閣臣有一張清俊的面容,眉眼間泊著澹寧的江水,明明他才是天潢貴胄,龍子鳳孫,可這位顧大人此時從容的氣度,卻分明更像是上位者。

    「……方才皇姐還在問起何人來接姑祖母,原來竟是顧大人親來。」梁帆懸笑著開啟話題,「方才得了兩枚小髮飾,是貴府二位姑娘的,故而親自奉還。」

    顧以寧點了點頭,眉眼卻似凝了霜雪,顯出清冷的神色來。

    「春日和暖,該當負日之暄。」他淡漠一聲,拱手告別,「臣告辭。」

    魏王梁帆懸驚訝於他的清冷驕矜,還未及出言,自家皇姐琅琊公主梁冰銜,卻輕輕慢慢地走了過去,在顧以寧的身前站定,撫了撫鬢邊。

    「寧表哥一向可好?我正說著過些時日要去姑祖母家裡做客,屆時倒可以同寧表哥閒談幾句。」

    梁帆懸覺得很尷尬,望了望天,卻覺得表哥的稱呼才能拉近距離,這便插了一句,「本王方才竟是見外了,您是姑祖母的至親,本王也該叫一聲表哥才是。」

    他說罷卻忽然意識到,那位盛姑娘應當喚顧以寧為舅舅,他這聲表哥一叫,立馬就同盛姑娘分了輩分,往後可就有些麻煩了。

    顧以寧不置可否,只在眉間蹙了隱約一道。他不看公主,只點了點頭,並不打算同她多言,道了一聲告辭,這便轉身上了馬車。

    顧家的車隊緩緩起步,琅琊公主梁冰銜望著漸漸馳遠的車隊,眼睛裡便全是失落和悵惘。

    彭城大長公主的儀仗在,便誰都不能去挑顧以寧的禮儀,畢竟他的親祖母,是天家碩果僅存的幾位老輩兒,從前又是暫攝過國是的,饒是親王和公主,都要對她畢恭畢敬。

    魏王梁帆懸望了望那山門前一眾靜默的貴女,再瞧了瞧自家皇姐的臉色,這便拿手肘搗了搗她的肩膀,譏笑她。

    「行了行了,皇姐的眼睛都快長到馬車裡去了。」他同琅琊公主一奶同胞,揶揄起來毫不留情,「他方才同我說了,嗯十三個字,同你一句都沒有,這般看來,我嫁給他的概率都比你大!」

    琅琊公主正是滿心失落的時候,聽見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弟弟這般嘲諷她,直氣的把頭上的簪子一拔,指著他叫他站住。

    「你過來,信不信我扎死你。」她氣的直數落,手裡的簪子砸過來,落在梁帆懸的腳邊,一聲脆響,「你今兒就是來氣我的吧?啊?你氣死我你能有什麼好處?」

    這一頭琅琊公主氣的險些要清理門戶,那一頭山門下的貴女們卻都默默望著遠去的車隊,良久才互相看看,似乎都覺察出來旁人在想什麼。

    人人都聽聞金陵顧家的六公子,也就是今日這位新晉閣臣瑤階玉樹,溫其如玉,今日一見,其人比傳聞中,還要清俊頎秀許多。

    丹陽侯家裡的三姑娘齊雲梭往乖巧站著的程知幼那裡看去,便寒暄問起來:「……是妹妹家老爺親自來接?」

    程知幼點了點頭,到底才十二歲,眉宇間還有些忐忑。

    「爹爹一向都不會晚,也不知道今日怎麼了。」

    齊雲梭便安慰她,「許是進山的車多,耽擱了也說不得。」她有些艷羨地說道,「咱們這樣的門第,姑娘少爺出門哪個沒有十個八個僕從跟著,能親自送女兒出門的,可真不多見,妹妹的父親待你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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