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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顧瑁和煙雨當下覺得很突然,可細想一下倒也不是不合理。

    這裡地處獅子嶺,原就距金陵城頗遠,此時又天降大雨,也不知幾時能歇,倘或冒雨回去,怕有險況,若是待雨停再走,天黑路滑,更添兇險。

    席上的姑娘們少不得要差婢女去請示親長,煙雨看著外頭的雨簾望呆,顧瑁就來戳她,「若一時雨歇,我們回去不回去?」

    煙雨自然是願意回去的,她點了點頭,「若是不回去,娘親該擔心我了。」

    還有一宗,她從沒有在外頭過夜過,若是今夜宿在了這裡,雖則有青緹相伴,又是在皇家園林里,大約一夜都會難以安眠。

    不一時顧瑁身邊的侍女飲溪便來回稟道:「太主殿下睏乏的緊,這會兒已然午睡去了。」

    太主娘娘年近七十,白日裡總要睡足一個多時辰才好,這會兒睡下,怕是要申時二三刻的樣子才會起身,那時候即便雨停了,天也要黑了。

    煙雨聞言眉眼便耷拉下來了,飲溪瞧出了表姑娘的不安,忙又慰藉道:「殿下身邊兒的白嬤嬤叫人往家裡頭送信兒了,特特叫人先去知會四姑奶奶,姑娘別擔心。」

    可是煙雨還是很害怕,她的心裡跳個不停,可眼下外頭下著雨,太主又在午睡,也只能悉聽尊便,於是那一頭公主道了散席,又約定了貴女們晚間戌時一刻往「寒酥池」泡湯去。

    於是廊外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抬小轎子,一一接了眾貴女往水榭那裡去。

    煙雨同顧瑁一前一後乘了小轎子走,她和顧瑁隨著太主殿下而居,將將行到了院外,忽有一人叫停了轎子,煙雨躲在帳中只覺忐忑,那人在外頭恭敬道:「問姑娘好,小的奉主人之命,來奉還您的物什。」

    有了上一回顧珙的教訓,煙雨哪裡敢停留,只叫轎夫快些走,轎夫倒也聽話,抬了轎子便快快地向前走了。

    那人倒是知禮,並沒有追上來,煙雨這才放下一顆心。

    進了太主殿下的居所,煙雨小聲兒同顧瑁說起方才的事,顧瑁想了想,一個激靈:「說不得是魏王殿下,派人來送還小鴨梨和甜櫻桃呢!」

    煙雨這才覺出來方才的確有些驚弓之鳥,便有些歉意,只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兩個小姑娘晨起起的很早,這一時也有些犯困,這便洗漱了一番,頭並著頭睡了。

    雨天午睡最是睡的足意,煙雨醒來時,窗外是稀藍的夜,零星點著燈。

    她有些悵惘,問起顧瑁來,青緹正為姑娘熨燙衣衫,這一時笑著說:「太主殿下醒來時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有些心氣兒不暢,瑁姑娘進去侍候了。」

    煙雨聞言便要進去,青緹輕聲道,「殿下這一時舒服了許多,同瑁姑娘正說著體己話,您且在廊下看看景也是好的。」

    煙雨最是乖覺,便在廊下坐在繡凳上瞧檐角滴落的雨,忽有一位外院的護衛進來通稟道:「表姑娘,外頭有一位侍女求見。」

    煙雨一愣,忽想起午睡前要還她髮飾的那一位,她原就有些歉意,這一時便走出了院外,見一位侍女恭謹而站,喚了一聲煙雨姑娘。

    煙雨見並不是午間那一位男子,細想了下,怕是午間她太惶恐,故而才派了一位侍女來。

    「可是來送還髮飾?」她和氣地問道,略有些抱歉地說,「午間是我的失禮,還望你向你家主人轉達我的歉意。」

    那侍女卻是微怔,旋即笑說,「正是來還姑娘的髮飾。您是嬌客,我家主人必不會怪罪。」她向遠處道,「因不知姑娘是否會見奴婢,故而髮飾還在我家主人身上,還請姑娘移步。」

    煙雨搖了搖頭,推拒了,「不是什麼緊要的物什,既未帶在身上,那便下回吧。」

    她轉身欲走,手臂卻被捉住,煙雨心一驚,轉身的一剎那,脖間有冰涼的觸感貼上來,她不敢低頭,那侍女另一隻手挽住了她的肘彎,笑著說道:「姑娘,同我走一遭吧。」

    煙雨的心一瞬涼到了極致,她僵硬地隨著那侍女走,匕首慢慢下移,抵在了煙雨的腰間,她怕極了,想要跑想要掙脫,可腳卻不聽使喚,腦中混沌一片,萬花筒似的閃過許多雜亂的畫面,將她牢牢地鎖住,動彈不得。

    穿過了水榭,路過了小亭,出了園子,再一路向密林深處去,路上下了雨,泥濘纏住了鞋,煙雨的鞋襪也走掉了,嫩白的足沾了泥污,終於被這侍女一路劫持在了一片山野間。

    那山野下,站了位年輕公子,聽見響動,慢慢地轉過身來,一身錦衣,一雙桀驁的眸子。

    正是程務青。

    上一回在河清園,他同樣買通了侍女哄騙煙雨出來,這一次又故技重施,當真可惡!

    此時月黑風靜,周遭只點了幾盞燈火,將程務青的眉眼映的猶如鬼魅。

    煙雨心裡駭怕極了,不由地向後退,腰間卻一涼,似乎是那匕首刺破了衣衫。

    聽得眼前的小美人兒痛楚地哼了一聲,程務青疾步走了過來,一把推開那侍女,厲聲道:「怎可這般待盛姑娘?」

    煙雨見他上前,大駭,轉身便欲走,那程務青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顫著聲音道:「盛姑娘,我實在傾慕與你。前些日子大約中間人傳岔了意思,叫你誤會了我……姑娘,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的。」

    煙雨怕的要死,只覺得渾身冰涼,腳下刺骨,她掙脫著他的手,向後掙著,用力支撐著心神道:「你若當真這麼想,就不該將我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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