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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顧以寧不置可否,指節在圈椅的扶手上扣了扣,這才微抬下巴,看向他。

    「半個時辰前差人去報案,塗大人這一時才到,的確是有誓將嫌犯抓捕歸案的樣子。」他另有計較,叫他來不過是做個見證罷了,「我只帶了幾個護衛,對這些刺客無可奈何,遺憾叫他們跑了。」

    塗冬序額上起了汗珠,一迭聲說著是下官的疏忽,見顧大人的神色尚不算太差,又小心翼翼道,「這幾日開了城禁,有許多外鄉人入城,許是混進了山匪也未可知……」

    顧以寧點了點頭,站起身道:「煩請塗大人善後。」

    言罷,便上了馬車,乘風而去。

    這一路疾行,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已到了羅映州的寓所,竹林圍牆下,有護衛將顧以寧迎了進去,左三右四繞行了許久,才行至一處石砌的屋子。

    進了屋子再行幾步下了地道,經過幽深晦暗的石廊,最終與章明陶、羅映州二人匯合。

    此二人正端坐石桌前議事,見顧以寧來了,羅映州第一個站起來,正色道,「裡頭正在審,憑誰也扛不過本侯的三板斧。」

    顧以寧落座,深秀的眉眼垂下,慢慢道:「不必三板斧,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就會和盤托出。」

    章明陶和羅映州對視一眼,雖知顧以寧料事如神,卻有些不敢相信。

    「膽敢刺殺朝廷命官,必定受人指使,不咬舌自盡算是對得起咱們了。」

    顧以寧不置可否,待他說完,緩聲道,「倘或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人的目的不是刺殺與我。」

    章明陶聞言梗住了,正疑慮,卻見裡頭走出來一名校尉,拱手道:「招了。」

    二人的面上皆有訝異之色,顧以寧揚手,命人將絡腮鬍子帶上來。

    那絡腮鬍子被反剪住手帶出來,雖面有污血,眼神卻毫無懼意。

    顧以寧的視線落在他的面上,不動聲色。

    「外衫里著囚衣,鞋襪盡破,耳後刻了字。」他頓了一頓,「說吧,所為何事。」

    那絡腮鬍子怔住了,眼睛裡的桀驁之色一霎隱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人明察秋毫。小的冒犯了您和您的家眷,實屬無奈之舉,小人今時所作所為,只不過是想為廣陵嚴家討一個公道。」

    廣陵嚴家?

    顧以寧同二位至交對視一眼,旋即斂了眉,看向他。

    「九年前,捲入『接駕酬酢』案的嚴家?」

    絡腮鬍子吹了吹唇上的假鬍子,趴伏在地,字字泣血。

    「小人姓嚴名復禮,乃是廣陵嚴商總首嚴恪之侄。九年前,西南興兵,朝廷命廣陵鹽商籌措一百萬兩白銀送往西南邊疆,我嚴家一分不差地籌措了白銀,可最終送往西南的白銀只有二十萬兩,陛下龍顏大怒,拿了伯父嚴恪的鹽商總首的職務,下令將銀兩補上,伯父無能為力,這便秘密入寧,想要面見聖上,將一本接駕酬酢的帳冊奉上,其中記載了朝中各路官員,來廣陵時索要的冰敬。」

    「……只是還未及見到聖上,小人的伯父嚴恪在金陵便遇了襲,九死一生地逃回了家,此時早已無力回天,小人的伯父被判斬立絕,家產充公,族親六十餘人流放北疆。」

    「小的原在北地活著,可這十年來,親人或死或傷,與其在北地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小的聽聞朝廷重啟接駕酬酢案,這便冒死入京,盼大人能為廣陵嚴家洗冤。」

    嚴復禮說完,將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長跪不起。

    顧以寧靜靜地聽他說完,眉頭一動,「你怎知我在查此案?」

    「小人逃回廣陵後,化作老者躲躲藏藏了許多日,前些時日,有一位少婦打扮的女子前來問詢,小人隨著她一路追過來,才知她是金陵顧家的四姑奶奶。」

    「您出身金陵顧府,又是內閣的重臣,小的推測是您推動了此案的重啟,這便喬裝打扮了許多日,知道了其中一些內幕。原打算秘密向您求助,這幾日卻不知如何泄露了行蹤,遭人多番追殺,小人生怕連累您,這便假意刺殺,祈求大人能夠知我真意。」

    顧以寧哦了一聲,面上波瀾不驚。

    「……嚴家覆滅前,可有異狀?」

    他問的突兀,嚴復禮抬起頭來,有些顯著的疑惑在沾血的眸子裡流動,他慢慢地回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啞著嗓音說起話來,那聲音帶了一絲絲的恐懼。

    「貪垧案的前一年,伯父嚴恪唯一的獨養女兒,也是小人的從妹,同夫婿一道進京備試秋闈,在途中借宿一間廟宇時,遇上走水,夫婦二人並一個幼女,葬身火海。」

    第27章 .星河同夢我管不了我的心……

    甘露井距離積善巷的距離十分的近,轉過半山,馬車便駛進了顧府。

    石中澗身為公子的長隨,一應要緊事都由他處理,此時被公子親自點了送姑娘回府,保護姑娘的同時也記掛著行刺一事,不免有些行色匆匆。

    此時暮色四合,他將馬車勒停,看著姑娘的丫頭攙下馬,這便在姑娘身前拱手道:「姑娘,屬下還得趕去公子身側,少陪了。」

    煙雨聞言不免有些歉疚,忙道:「多謝你送我回來。方才出了那樣要緊的事,小舅舅身邊不能缺人,你快些去吧。」

    石中澗躬身行禮,又道:「公子說,最要緊的事,是護送你回家。」

    他不是能言之人,說完便拱了拱手,解開了套馬的軛,身形俊逸地飛上了馬,往顧府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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