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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祖母愛逗悶子,倒不一定是想讓你再做一隻小金魚。」他見她望呆,好像有些悵惘的樣子,莫不是再做一隻金魚髮飾,令她費了不少功夫?
顧以寧想到這裡,便和緩道,「不必在意。」
好端端地為什麼又說不必在意了?這是不想要她的小金魚了吧。煙雨垂著腦袋,委屈又湧上了心頭,她輕輕地哦了一聲,小聲說:「您說的是。您又不是女兒家,髮飾再好看也戴不得。」
她向小舅舅欠了欠身子,默默地往正堂里去了。
小女兒的情緒變幻莫測,顧以寧何其明銳,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眉間便淺蹙了一道兒,隨在她的身後進去了。
顧南音正同梁太主敘話,方才將程務青、顧珙的事向梁太主仔仔細細地說了,這會兒見女兒和顧以寧一前一後地進來了,便向顧以寧道了一聲安。
太主的眼光卻凝在了煙雨的身上。
她是顯貴的出身,天潢貴胄,從來沒體會過民間女子求而不得、遇人不淑的難處,方才聽顧南音說完,再看這小姑娘,心裡又多了幾分疼惜。
她向她擺手招呼著,「孩子,到這兒坐。」
煙雨看了娘親一眼,乖巧地偎在了梁太主的身邊兒。梁太主就問起那貓兒來了。
「叫你抱貓遛彎兒去,貓兒呢?」
提到貓兒,煙雨的心裡就有些絲絲縷縷的悵惘,她偷偷看了一眼小舅舅,他正在椅中安坐品茗,烏濃的眼睫垂下,手中清茗的煙霧從蓋碗裡升騰出來,在他的青白修長的手指尖氤氳,有種芒寒色正的質感。
煙雨心裡的悵惘細細密密,她打起精神,慢慢兒想著回話:「起先抱出去時,恨不得長在我的身上,後來大約是不喜歡我了,躥出去找不見了。」
梁太主喜歡她纖柔的眉眼,這便笑著拍拍她的手,「瞧給孩子委屈的。」她續上方才的話題,道,「不過才將將十五歲,還能再留兩年。嫁娶是件大事,要慢慢相看才好。」
她說到嫁娶,顧南音正要接話,卻聽座上輕輕的一聲茶蓋撞碗的聲音,顧南音一怔,循聲望過去,顧以寧卻眉眼深穩,似乎並不是他那裡出的聲。
顧南音就續上話:「我想著回到廣陵再相看不遲。」她看了一眼女兒,斟酌著說話,「我在金陵不常出門,沒什麼交際,沒得耽誤了孩子。」
梁太主方才聽了顧南音要回廣陵的打算,她是不贊成的,此時便看了一眼安靜聽著的煙雨,笑著說:「在金陵沒交際,難不成回廣陵就有了?我雖然年紀大了,交際的圈子卻很多,打馬吊的,打太極的,詩書畫院的……孩子若是樂意,往後跟著我出門子就是。」
顧南音聞言大喜過望。
梁太主乃是金陵頂頂尊貴的身份之一,便是當今聖上都要喚她一聲姑母,煙雨若是有她照拂,可算是前程無虞了。
她感激不盡,向著梁太主行了個大禮,叫人扶起來後拭了拭眼淚,道了謝,「太主慈恩,孫兒無以回報,只能日夜為您祝禱祈福。」
煙雨茫然地坐在一邊兒,她心裡裝著事兒,聽娘親和梁太主說話就聽的心不在焉。
聽見娘親謝太主,她便也悄悄地抬起了腦袋,看了看太主。
梁太主正好低頭,同她對上了視線,這便溫慈一笑,摸了摸她的頭,道:「這樣乖巧的小姑娘,送到誰家都要牽腸掛肚的。我有個很要好的姊妹,她有個小女兒,我當是乾女兒養的,原是嫁得不遠,後來她家姑爺去了北地鎮守,這便遠了。雖說逢年過節都送來節禮,可經年見不著人,讓我好生掛牽。」
顧南音不免唏噓,「女兒嫁的再好,應父母的都不能放下心。」她想起一事來,問道,「聽聞那位干姑母家的女兒,同六從弟定了親,今年差不多該要完婚了吧。」
驟然提起小舅舅的婚事,煙雨只覺得腦袋嗡嗡響,心跳隆隆。
是了,瓏姐姐她們上回說起過,小舅舅從前定過親事,可後來不是無疾而終了麼?
如何娘親今天又提起來了呢?
她緊張地頭皮發麻,豎起了耳朵聽。
梁太主還未及回話,那廂顧以寧卻站了起身,沉聲道:「孫兒還有事,少陪了。」
梁太主應了,看著顧以寧的背影嘆了一息。
「我那乾女兒家的女孩子叫呂節柯,長相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身子骨柔弱,邊地離的又遠,我那乾女兒不捨得她嫁過來,這婚約便作罷了。」
顧南音無意知道了些西府的事,只一味點頭應和了幾句,「可憐天下為娘心啊。」
梁太主同顧南音聊的投機,這便多說了幾句,「後來也相看了不少人家,終究不能人人滿意,一拖拖到了如今。我私心揣測著,從前我那干外孫女阿柯,小的時候來住過幾回,表兄妹兩個青梅竹馬,說不得互相還惦記著呢。」
她像是在說笑,可聽在煙雨的耳中卻有如炸雷。
煙雨的心就沉了下來,像是綴了什麼重物,一徑拉扯著,把心拽的生疼。
原來小舅舅的心裡,早就有喜歡的姑娘了啊。
怪道方才待她這般冷淡。
煙雨鼻子酸酸的。
既然這樣的話,就要離小舅舅遠一些了,人家青梅竹馬的,她又是什麼呢?
太主說了,那一位呂家小姐,長相人品是一等一的好,想必同小舅舅也是極為相配的,若不是遠在邊地的緣故,怕早就成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