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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聽見了門外的動靜,煙雨一抬頭,正見著娘親端了糖藕進來,她一愣神,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顧南音心疼地把糖藕放下,走到煙雨旁邊喚了一聲濛濛乖兒。
煙雨卻一跺腳,抽抽噎噎地和娘親生氣:「娘親去哪兒了!這麼久都不回來,我想您想的都生氣了。」
顧南音最是看不得女兒哭,一把把孩子摟進了懷裡,摸了摸她的腦袋,連聲哄著她,「都是娘親不好,娘親也想你啊……」
煙雨就在娘親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好一時才抹了抹眼淚,牽著娘親的手坐下說話,「您在運河上遇了水匪,千難萬險地逃回來,我不該跟您生氣。」
小女兒實在貼心,顧南音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手,拿筷箸夾了片糖藕給她吃。
娘兩個高高興興地坐著,煙雨就想起了一事,叼著一片糖藕問娘親,「小舅舅派了人往龍潭、瓜洲幾個碼頭尋您,您見著了嗎?」
顧南音心一跳,忽得想起來昨日龍潭那百人的馬隊,她突然意識到,那些人應當是去尋她的!
她有些懊惱,當時若能隨著那些人回家,就不能和那宗衍有什麼交集了。
她晃了晃頭,把雜念從腦子裡趕出去,思忖了一時,就喚來芳婆,吩咐了一句,「你去西府報個信,只說四姑奶奶回來了。」
芳婆應了一聲去了,顧南音斟酌著說話:「明兒咱們往西府走一趟,去謝謝老祖宗和六爺。」
煙雨聽了心頭突突跳,糖藕都沒什麼味道了。
顧南音就看著女兒垂著纖密的眼睫,食不知味地小口咬著糖藕,眼睫如小扇子一般,一霎又一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心裡忽然就咯噔了一下。
自從上回濛濛得了顧以寧的庇護以來,她先以為是長輩對晚輩的照拂。這回出了事,連西府的老祖宗都出了馬,可見濛濛同西府牽扯頗深,也不知是有什麼樣的機緣。
莫不是……
她心裡浮起來一個念頭,可再看女兒垂目的樣子,燈火溶溶,將少女額頭上的細小胎髮映的毛茸茸的,還是個孩子模樣呢。
她又安下心來,等女兒吃完,便去了灶間,囑咐芳婆燒水沐浴。
到了晚間同女兒一道兒沐浴時,果不其然女兒就問起娘親身上的血痕來。
「娘親,颳了痧不是不能沐浴麼?」煙雨忽然想到了,連忙提醒娘親。
顧南音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從浴桶里出來,連聲說著瞧我這腦子,這便擦身穿了衣裳,只一心在浴桶旁照應著女兒沐浴。
煙雨進了臥房,心裡裝著事,坐在桌案前望呆。
娘親說,明兒要去西府謝恩,說不得就能遇上小舅舅,那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她托著腮在燈下使勁兒想,幾回見小舅舅,他要麼穿天青色,要麼穿雨霧青,可見是歡喜這般顏色,那麼,和天青雨霧這等顏色相配的,是什麼顏色呢?
於是就喚青緹來為她找衣服,青緹十分賣力地把衣裳搬出來,鋪了一床,一樣一樣地指給煙雨看。
清蓮色不太搭,藕粉色太過稚氣,雨霧青穿了好幾回了……煙雨十分不滿意,苦惱極了。
「娘親,您該給我做新衣裳啦!」她撲稜稜跑出去,同娘親說了一聲,又撲稜稜跑回來,思來想去,還是選了一件兒淡淡的嬰兒粉搭配荼白的裙衫。
她選好了衣裳,沒一時又想到了什麼,有點兒失落地坐在床榻邊上。
選來選去,說不得小舅舅壓根就不在府上呢!
到了第二日曉起,煙雨正吃麻團兒,眼梢瞄著娘親,見她從櫃裡捧出來一件山子白玉雕的六角蓮花玉壺,又配了兩包綠楊春茶,知道要往西府去了,連忙一溜煙進了臥房,換衣裳搽香粉,收拾停當出來了。
娘親見了她的模樣,由衷地喜愛,贊了一句可愛,這便由芳婆捧著禮,攜著煙雨慢慢地下了山。
路上自然要囑託她幾句,「老祖宗身份貴重,她能為你出頭,說明娘親的濛濛有十萬分的討喜。你不常隨著娘親交際,現如今大了,總要跟著走動走動,到了老祖宗那兒,萬不可造次,人家若留飯,千萬要推辭才是。」
煙雨挽著娘親的手,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過了「耕心堂」,再穿過月洞門,進了西府,離上回煙雨來過的那個地界越來越近,煙雨的心就跳的越來越厲害。
因是提前遞了帖子,顧南音同娘親只在老祖宗的院門前站了一時,就有侍女傳她們進去了。
梁太主曉起先去打了一圈陳氏太極拳,用了早膳睡了個回籠覺,這會兒就精神抖擻的,她斜倚在椅子上正逗一隻通體黑亮、尾巴尖兒一點白的「墨玉垂珠」玩兒呢。
顧南音領著煙雨款款進來,先是跪在地上向太主行了個大禮,這便叫人奉上了禮,這才語帶感激地謝過太主。
「……前日孫女兒陷在運河,不能及時趕回來,多虧您慈心仁愛搭救了孩子,您的恩德孫女兒銘記在心,永世難忘。」
梁太主望著這母女倆,一個溫柔大方,一個嬌美無儔,打心裡喜歡起來,她喚人為母女二人看座,這才慢慢地說起話來。
「我平日裡住在西府,對你們這些孫兒輩照拂不夠,這一回委實是覺得孩子可憐。上一回她給我做了個小金魚的髮飾,叫我十分喜愛,也算是我同她的機緣。」她眉眼和藹,隨意問起來,「這一回的起因是什麼,你若有難處,可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