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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二老夫人臉色登時便黑了下來,眼睛裡全是顯而易見的慌亂。
太主?彭城大長公主?
事情的走勢愈發無法控制了,二老夫人正惶恐間,影壁後頭僕婦成群,簇擁著一位華貴的老夫人而來,那溫慈的眉眼、和婉的面龐,正是彭城大長公主梁度玉。
煙雨心下驚詫,這位老夫人不正是那一日在煙外月遇上的那一位麼,和藹可親,愛吃油煎知了猴,那樣接地氣的樣子,萬沒想到竟是有這樣尊貴的身份。
院子裡的人多了起來,她心裡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在小舅舅的背後藏了藏,小舅舅卻回身囑她一聲別怕。
二老夫人只覺得心顫,領著眾人伏地而跪,見梁太主面色尚圈,和煦,這便起了身回話:「不知母親駕臨,是兒媳的不孝,您快請進正廳坐著。」
梁太主眉眼一貫溫慈,此時她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那個躲在顧以寧身後的小姑娘,只覺得她那悽惶的樣子委實可憐。
有僕婦端上來圈椅,請太主入座。
梁太主應她一聲,微微笑道:「不必拘禮,今日天光甚好,坐外頭曬曬日頭也是好的。」
她將視線投在自家孫兒身上,揚手喚道,「你來。」
顧以寧舉步過來,梁太主又笑著喚煙雨,「孩子,過來。」
煙雨腦袋昏昏的,這是撞大運了吧,她竟然同大長公主殿下結識了一場,早知今日,就該撿最好的髮飾送給她,而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錦鯉。
說起錦鯉髮飾,煙雨走到梁太主身邊兒,便看了看她的發間,竟然還戴著她做的小金魚,登時就有些意動了。
梁太主將小姑娘的手執在手中,笑著說,「孩子,我聽芩清說,你又要為我做一隻小金魚兒,為何啊?」
煙雨的心砰砰直跳,小聲道:「您說那小金魚要戴給您家的孫兒看,晚輩就想著若他太喜歡,跟您要怎麼辦?於是尋思著給您的孫兒再做一隻。」
梁太主就笑了,眼眉彎彎的,她看了身側的顧以寧一眼,見他眸中有細微的笑意,便拍了拍煙雨的手問道:「可做好了?」
煙雨點了點頭,「是我做慣了的,已然好了。」
梁太主哦了一聲,抬手指了指顧以寧,「虞兒戴小魚,想想就很可愛。回頭你拿來,我親自給他戴上。」
煙雨看了看小舅舅,又看了看梁太主,還沒鬧明白其中的關係,這便彎下身子來,在太主的耳畔悄聲說,「老夫人,我是送給您的孫兒的。」
梁太主喜歡這小姑娘的純稚,笑著又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他就是我的孫兒。」
煙雨一下子傻了眼,對上了小舅舅似笑非笑的眉眼,一陣懊惱:前些日子在小舅舅的書房,她還在說老夫人的孫兒萬一鬧著要這一類的話,萬沒想到,小舅舅就是老夫人的孫兒。
小舅舅端穩清矜,沒想到也是要給人家當孫兒的。
煙雨期期艾艾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二老夫人見梁太主待那小孤女親切和藹,反而對她不慎熱情,心裡的恐慌愈發擴大,這便湊著笑上前道:「不曾想到這孩子竟有這般造化,得了母親的青眼。」
她擺出煙雨外祖的架勢來,「煙雨,快跟老祖宗問安。」
梁太主說了一句不必了,略略和緩了眉眼,問道:「方才是誰問,這小姑娘和西府有何關係呢?」
在場諸人皆不敢出聲,蘅二奶奶和顧玉葉姑嫂二人打著眼眉官司,到末了還是小姑子勝出,蘅二奶奶只能不情不願地出來認領:「回老祖宗的話,是孫媳口不擇言,孫媳知錯了。」
梁太主並不打算治任何人的罪,只點了點頭,思慮一時道:「今日呢,是我叫虞兒來的。」
她看了看在場的女人們,最終將視線落在了二老夫人的臉上,見她冷汗津津,這才嘆了一口氣說道,「進了顧府的門,就是顧家的人,再說什麼孤女大歸什麼的,實在是不好聽。」
「外人說什麼都好,不值當放在心裡,可若是自己家裡人還要互相傾軋,豈不令人齒冷?」
她喚了一聲二老夫人的閨名玉裁,「我知你爽直,可待人行事還需柔軟一些。五年前七姐兒的事,你若能再多上點心,七姐兒也不至下落不明。再就是四姐兒,如今在運河上出了事,你不著人去找,卻尋這孩子來問罪,可說不過去了。」
她到底出身顯貴,有些話點到為止,「我知道四姐兒和七姐兒不是你肚子裡出來的,故而沒那麼上心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們終究是顧家的血脈,你身為母親,總要悉心照料才是。」
二老夫人頻頻點著頭,心裡卻在暗忖:太主嘴上說的好聽,自己也沒做到。顧家老大老二也不是她親生,也沒見她多看顧一些老大老二,隨著老三在西府里住著,等閒不來東府一趟。
她面上陪著笑,連連稱是,「母親說的是。這次是兒媳冒進了。」她想著這一回招來了梁太主,二老爺家來少不得要收拾她,還是要將功補過才是,忙討好道,「兒媳一心想在母親跟前兒侍候,還請母親准許我和大嫂每日晨昏定省,伺候母親。」
梁太主淡淡說了一句容後再提,「我身邊兒侍候的人太多,不至於勞累你們。」
她站起身,牽住了身邊小姑娘的手,向著眾人道,「這孩子今日同我有約,我就先領走了。」
二老夫人哪裡敢再阻攔,又恐煙雨在梁太主身邊胡說,忙應了一聲是,又假做了慈愛模樣囑咐煙雨道:「……可千萬仔細,莫惹了老祖宗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