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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55:11 作者: 一隻甜筒
    「好苦。」小美人皺起了一張小臉兒,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娘親呢?她說今兒要給我買大麒麟閣的牛皮糖的呀。」

    青緹比煙雨大不上幾歲,此時被姑娘吃苦頭的樣子可愛到了,笑著拿帕子為姑娘拭了拭唇角,「姑奶奶去二房了。芳婆家的竇筐一早就去給姑娘買去了,估摸著午間能回來。」

    沒有糖潤口,煙雨苦哈哈地抿了抿嘴。

    入了梅的金陵,晨起時的天永遠是雨霧青的顏色,若是煙水氣升上來,天色就會再淡上幾分。

    煙雨望著窗外清淺的天光,不免想東想西。

    昨兒那位大人,是不是娘親說的那位寧舅舅呢?

    她也見過二房的兩位舅舅,二舅舅蓄著鬍鬚,樣貌算是周正的,可言談舉止卻老氣橫秋。五舅舅比娘親小一些,如今也有三十歲了,五官算是漂亮的,可惜額前少發,又是個五短身材,瞧上去像個彌勒佛。

    可那人不一樣呀。

    他分明比她大不了幾歲,眉目清澹的像是一副畫,認真聽她說話時,唇邊含了一點笑,溫和又清雅。

    她說孩子氣的話時,他的眼神里也沒有半分嘲弄,反而很認真的在聽,反而是他旁邊的那一位大人,笑了她好幾聲。

    煙雨托著腮想了半天,青緹端了早點,哄她吃些。

    「姑娘想什麼呢?」

    今日早點是兩個麻團,一碗小餛飩,倒是煙雨愛吃的,她慢慢兒吃著,回著青緹的話,「……你說,我瞧上去像小孩子麼?」

    青緹聞言笑了,「姑娘十五歲了,自然不是小孩子。但還是個小姑娘。」

    煙雨哦了一聲兒,把麻團兒咬了個小小的缺角,「芩夫子都把染色的訣竅告訴了我,顯然是覺得我穩重。」

    青緹在一旁悄悄地笑了。

    芩夫子是西府請回來的老師。聽聞很久以前做過宮裡的夫子,專門教授公主們琴棋書畫,到老了,被西府請回了家,住在兩府交界處的花園后座,叫做「煙外月」的小築里,專門為東西府的女孩子們,教授六藝。

    這樣的好機會,煙雨自然是沒資格的。只是她運氣好,三月前在山上捉蛐蛐兒時,正遇見芩夫子收集花露,兩人相談甚歡,倒成了個忘年交。

    得知煙雨喜歡用絨線做些昆蟲鳥獸,恰巧芩夫子是擅丹青的高手,便常指點菸雨一些調色的技巧。

    早點吃罷,煙雨略略休整了一下,自抽屜里拿了一小筐自己做的玩意兒,捧在手裡,便由芳婆護著,慢慢往「煙外月」而去了。

    下山的路上就聽見了一陣兒響亮的蟬鳴。

    煙雨有點好奇,走到路邊的樹上,果見濕漉漉的樹幹上趴著一隻蟬。

    「才入了梅,蟬就出來了?」煙雨踮著腳看那隻蟬,它透明的翅膀像是被雨露打濕了,有些蔫兒的樣子。

    芳婆也過來看,「江南熱,今年入梅又晚,這知了怕是算錯了時辰,提前爬出來了。姑娘瞧它垂頭喪氣的也不叫,怕是被雨打了活不長了。」

    煙雨就捏著它的背,把它擱在了小筐里。

    「放我小筐里歇一歇,說不得一時就生龍活虎起來了。」她端著小筐,慢慢往下走,「我還沒做過知了呢!若是它不行了,我就依著它的樣子,做一隻知了戴頭上。」

    芳婆子見怪不怪了。

    自家姑娘生了一副柔弱樣子,可喜歡的東西卻稀奇古怪,蝴蝶蜜蜂都還算是可愛,近來瓢蟲蛐蛐兒也愛上了。

    今日更離譜,竟要做個知了頭上戴。

    從山上一路往下,將將走上往花園子去的甬道,便見迎頭來了一行人,為首之人著了一身青色的官服,身形高大俊逸。

    煙雨心中一跳,腳步就緩了下來。

    來人正是昨夜那一位,西府六公子,新入閣的閣臣顧以寧。

    煙雨停步時,他正看向她,深邃的眼睛裡卻不似昨夜的溫和,眼神老辣,視線凌厲。

    他大約是剛下朝回來,身後跟著的人皆著官服,個個都是高大如山的形貌,不知情的,怕是會將他們認作武人。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機緣,昨夜將將見過,今晨卻又狹路相逢了。

    煙雨的心擂鼓一樣,面頰也燙燙的,她端著小筐怔在原地,一旁的芳婆子早跪在了地上,還不忘一隻手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裙角。

    他那令人寒入肌骨的視線,只在煙雨的面上輕輕一過,旋即便挪開了,似乎像是不識得她,也不記得她。

    煙雨一霎就沮喪起來,說不上來為什麼。恰在這時,她手裡的小筐布筐里,卻響起了一陣兒高昂激越的蟬鳴,直叫的煙雨後背一瞬起了細細的栗。

    她慌的拿手去捂那隻活過來的蟬,緊張地向正颯沓而來的他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正撞上他的視線,他卻微微頓住了腳步,望向她的眼睛裡便有了幾分若有似無的笑。

    煙雨的心登時就停跳了幾拍,她把手裡的小筐捧起來,結結巴巴地向他解釋。

    「知了在這裡,不在我頭上。」

    第6章 .心似小鹿會做手工的小姑娘人人愛。……

    如若她不說,或許他會以為自己把知了戴上了頭吧,多奇怪。

    小姑娘捧著小筐,獻寶似的捧在他的眼前,眼巴巴地望著,似乎在等他的認同。

    可他卻僅僅只是放緩了腳步,眼底那點子笑意收的很快。只在經過她眼前時,向她手裡看了一看,旋即風也似的,領著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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