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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47:23 作者: 三千風雪
    遇到時遷之前,她向來餓一頓是一頓,身上懷揣著最大人民幣金額為一百三十六塊五角兩分錢。

    那是一九七四年的時候,這筆錢也算一筆巨款。

    但是她活的越久,錢越不值錢,能換的吃的就越少。

    時遷看她餓狠了,吃的狼吞虎咽,模樣怪小可憐的。

    一想到這女人平時多麼『作惡多端』,對他『為非作歹』,能力如何強大,現在又見她像個小孩兒一樣,吃的過猛,嘴角和臉蛋上都沾了不少蛋糕,反差明顯。

    時遷心道:這他媽的,太可愛了。

    他有心想把何鳶抓起來抱懷裡搓揉片刻,不過思考到了對方的武力值,因此放棄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換成了嘴上提醒:「你吃慢點兒。」

    何鳶裝聾作啞的本事很厲害,時常間歇性耳聾,她現在就『耳聾』,時遷說這麼一句,她根本不聽。

    她吃的津津有味,時遷問道:「有這麼好吃嗎?何處,你沒吃過蛋糕嗎?」

    何鳶耳朵一動。

    時遷想到對方種種事跡----雖然不知道她具體在做什麼,但是每一次出門,這女人似乎都是兩袖清風,不帶錢。

    她是沒有錢嗎?

    時遷挑眉。

    他不由想起二人第一次見面,何鳶好似也是一副餓的快魂歸天際的模樣,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五塊錢,敲詐了他一頓燒烤。

    那吃相,沒比現在美觀到哪裡去。

    時遷心念一動,問道:「你難道沒錢吃東西?」

    何鳶吃蛋糕的叉子頓了一頓。

    時遷又問:「真被我猜中了?」

    他忽然又恍然大悟:「難道你經常睡覺的原因,是因為餓得慌?」

    何鳶吃蛋糕的動作慢了些,但還是吃完了。

    她抬起頭,嘴角上星星點點都是蛋糕沫子,偏偏還很嚴肅,警告時遷:「這與你無關。」

    何鳶平時也是這麼警告時遷的,但是她現在的模樣很缺乏說服力,反倒像被拆穿之後的故作鎮定。

    時遷長笑一陣,笑的眼淚都落了出來,險些扶不住車龍頭,嘴裡『阿鳶』『何鳶』『何處』的亂喊。

    何鳶擦乾淨嘴巴,鎮定自若的往前走。

    到了家裡,門一開,時小王八一個光速衝進了何鳶懷裡。

    奈何偷襲未遂,何鳶淡定避開,這跟個火箭炮似的雪白的小狐狸,直接砸進時遷懷裡。

    時遷猛地一晃,抱住它。

    「哎喲,幹嘛呢你,謀殺親爹啊!」

    時小王八一看是時遷,登時萎了,高冷的把頭一轉,四爪齊用,刺啦刺啦的劃拉他的警服。

    「祖宗,輕點兒,公家的衣服!」

    時小祖宗顯然沒有這個『公家』的概念,後腿一蹬,以一個完美的空中三百六十五度旋轉,輕巧的落在沙發上。

    何鳶正在沙發上卸面具。

    時王八慢吞吞從它最愛的沙發底爬出來,爬到何鳶腳邊,優哉游哉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烏龜殼。

    一大一小兩個王八,見了何鳶跟見了親媽似的----特別是時王八,時遷養了它十幾年,一朝叛變小資本,丁點兒舊情都不念。

    時遷心道:見色忘義的王八蛋。

    何鳶摘下面具,往廚房裡看了一眼。

    時遷正打開冰箱門,找了幾個保鮮櫃裡的蔬菜,準備弄點兒晚飯吃。

    他在書房裡搗鼓,玻璃門一關,把廚房那一塊小天地給圈了起來。

    那塊玻璃門的隔音效果很好,以至於大門被敲響,時遷也沒聽見。

    那門先是被敲三下,接著被敲兩下,很有規律,節奏固定的敲著。

    何鳶低垂著雙眼。

    小狐狸聽罷這個聲音,渾身毛髮炸裂,成了一個狐狸模樣的刺蝟,尖銳的牙齒露出來,恐嚇的看著門口,嘴裡發出威脅的咕嚕聲。

    一隻狐狸,到跟個狗似的。

    何鳶冷淡的看了它一眼:「坐下。」

    狐狸登時,毛軟了,身子也軟了,乖巧的坐下,學著小狗晃蕩尾巴。

    這是它今天在陽台上學到的。

    狐狸開了靈智,像人類四五歲的孩童,也知道爭寵討好要用的那點兒招數。

    隔壁家的那隻博美犬就是這麼晃尾巴,接著它的飼主便伸手摸摸它的腦袋。

    狐狸格外渴望被何鳶抱抱,修了幾百年的道行,臉皮也修的城牆一樣厚,老大一把年紀了不知羞恥的騙關愛。

    可惜任憑它晃斷了尾巴,何鳶都沒伸手抱它。

    「進來。」何鳶淡淡開口。

    大門的把手無人去擰,自動的往下按去,接著,門口被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下半身渾身是血的女人。

    何鳶皺眉:「站住。」

    那女人----女鬼,似乎很忌憚何鳶。

    它心中有怨,多方詢問的打聽到何鳶所在的位置,又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鬼和人一樣,欺軟怕硬,而何鳶:簡直是個鬼見愁。

    大部分鬼都不想正面與這個女人撞上,弄得不好就是魂飛魄散,因此這女鬼來見她,已經是用了莫大的勇氣。

    現下它聽何鳶明明讓它進來,卻又改變主意,不讓它進來,變幻莫測的,讓它心裡沒底。

    半晌,何鳶:「你身上有血。」

    女鬼一愣,往自己下半身看了一眼。

    滴滴答答的,弄得走廊外面全都是血,跟兇殺案現場似的。

    女鬼雖死了,但死的還不久,保留了人的七情六慾,知道在心裡嘀咕: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何鳶有潔癖?

    何鳶倒是沒有潔癖,但時遷有點兒。

    這血滴滴答答的弄進來,一會兒叫他看見了,能膈應一晚上。

    女鬼順從的變了一個模樣,這模樣是她生前的樣子,眉目清秀,身材窈窕。

    年紀不大,死的時候應該還在上大學。

    時遷的客廳有兩個沙發,是他用來會客用的。

    一個正對著門,一個背對著門,中間放了一張做工精緻的茶几----也就是一張矮木桌。

    兩個單人沙發都在壁爐邊上,壁爐兩旁是豎著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以及一些手辦和裝飾品。

    時遷整個屋子都裝修的冷淡,唯獨這一塊兒十分復古,好似英國中世紀的某個書房一角。

    壁爐是酒精壁爐,供房屋取暖。

    女鬼進來之後,這壁爐失去了它的作用,屋子裡的溫度驟然降下了十幾度。

    它坐在何鳶的對面,何鳶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下來。

    女鬼慢悠悠的開口,想來還沒學會殄文,說的是人話。

    「我要報仇……」

    「來找我的,都是要報仇的。」

    「我可以給你東西……你想要的東西……」

    何鳶合上書,使用陳述句問道:「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女鬼從身後拿出一具巴掌大的棺材。

    何鳶眼神一暗,收了這小棺材。

    時遷正端了湯從廚房裡出來,甫一進客廳,便凍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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