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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44:20 作者: 四藏
    她原本想半夜起來,推開窗看一看顧澤,再將侍寢之後的脆弱和委屈演一演,但那夜她被李容昭侍候得太舒服了,少年人總是生怕她痛了、不舒服了,累了,硬是憋著先讓她滿足了。

    也沒捨得太折騰她。

    她只隱約記得,自己被李容昭抱去洗了澡,又被他摟在懷裡,舒舒服服睡到了天亮。

    等醒了之後,顧澤就在殿外等著接她回永寧宮去。

    她看他,比她還憔悴。

    她坐在輦轎中,昏昏沉沉睡著,還是被他抱進的永寧宮。

    她歪在他懷裡,滿足他的自我腦補,與他說:「能不能留下陪我說說話?」

    顧澤眼眶都紅了。

    當天就命人送來了鸚鵡,還送來了許多奇珍異寶,仿佛在彌補她。

    壓根用不上,李容昭夜夜想盡辦法來陪她,即便不能來,也會送兔子,送吃的過來。

    李容昭不來的時候,長守會想辦法送李容修的信來。

    信上只有人的名字,大前日是王安宇,前日是錦衣衛都統和康王爺,昨日是誰她忘記了……

    隨著人名一日日增加,顧澤來宮裡的次數也變少了,是啊,外面都亂了套了,他怎麼還能來與她談情說愛?

    「皇后娘娘萬安!」鸚鵡嘰里呱啦地叫起來。

    顧皎皎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鸚鵡,沒有半點喜悅,她將湯盛出來遞給喬紗:「今日可好些了?我瞧你氣色好了不少。」

    她的氣色確實養好了不少,但她看顧皎皎,那雙從前不染風霜的眼裡全是憂愁。

    瘦得眼眶也深了。

    喬紗在心中嘆氣,將懷裡的兔子放下,接過了她的湯,攪動著湯不看她,問道:「明日就是你的立後大典了,你可想好了,要嫁給李容昭?」

    顧皎皎被她問得頓了一下,低下頭苦笑道:「輪不到我想,我大哥已經替我想好了。」

    喬紗想勸她什麼,可到底是閉了嘴,她知道沒有陷在對方的處境裡,就無法理解對方的苦楚。

    她可以做到自私自利,只為自己開心。若是她,她自然不會被這個大哥綁架,犧牲自己去成全家族,她會讓家族給她陪葬。

    可是顧皎皎不同,她被寵著長大,她半生的嬌寵是顧家和顧澤給她的,她這十幾年中,沒有被她的大哥責罵過半句。

    喬紗想,她在她的世界裡,何嘗不是為了她的父母,去努力活著,撐過一次次治療,不然她早就自殺了。

    她在死了之後才得到解脫,這些世界裡她反而做了真正的自己。

    自私、任性、卑劣、不為任何人妥協。

    她將顧皎皎的湯喝下,聽見顧皎皎問她說:「你說,若是我不做顧皎皎該多好。」

    她抬起眼看顧皎皎。顧皎皎在望著那隻鸚鵡,也在望著窗外的雲,明明在笑,眼淚卻落了下來。

    「我就做只鳥,做一片雲。」顧皎皎聲音里滿是憧憬,也滿是哽咽:「自由自在,只落在我喜歡的人肩頭……」

    她抬手將眼淚擦了點,笑著問喬紗:「你下輩子想做什麼?」

    喬紗望著她,認真地想了想,回答了她:「做女人,還做女人。」

    顧皎皎不明白地愣了住,「做女人……好嗎?那樣身不由己。」

    「做鳥也會被捕回來,當個玩物。」喬紗將碗遞給宮女,靠在軟榻里說:「做雲太易消散,不如做捕鳥的女人,只要我不在意任何人,就沒有人可以令我傷心。」

    顧皎皎呆呆地坐在那裡,看著她。

    她眉目間沒有一絲愁容,她平靜地說:「我不喜歡落在喜歡的人肩頭,我喜歡被許多許多人愛慕,最好全天下都喜歡我,落在我腳底下,為了我頭破血流,做女人就很好。」

    顧皎皎望她望得痴迷,她從來沒有聽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即便是聽著都讓她吃驚,可她卻那樣羨慕。

    羨慕她敢這麼想,這麼說。

    她甚至連想也不敢想,若是她大哥聽到她這樣說,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可是……

    女人真的不可以這樣嗎?

    喬紗不就是這樣嗎?新帝喜歡她,舊太子喜歡她,蘭池大哥也愛她,連她的大哥也隱藏不住對喬紗的偏愛和在意。

    她被這樣多的男人愛慕著,不還是活得好好嗎?至少比她快活太多太多了……

    女人不可以像喬紗那樣嗎?

    她呆呆地坐著,想著。

    她沒有在永寧宮留多久,就被接出了宮,她要從今日就開始準備著明日的立後大典。

    ------

    喬紗送走了她,逗了一會兒鸚鵡,在窗下的軟榻上睡了一會兒。

    今日白露,秋風是涼的,吹進來夾雜著桂花的香味。

    真安靜。

    她在秋風中睡得昏昏沉沉,再醒來已經是月上中天。

    今日誰也沒有來。

    她坐在榻上癔症了一會兒,發現這大殿靜得出奇,仿佛外面巡邏的侍衛也沒有了。

    沒有一絲腳步聲。

    她這殿中甚至沒了宮女。

    方才還給她蓋了毯子的小宮女呢?

    她扭頭朝殿外看過去,殿門是緊閉著的,迴廊下的宮燈沒有點起來。

    奇怪,往日裡這個時辰宮燈早已點起。

    她沒有叫人,光著腳剛想下榻,背後開著的窗戶忽然吹進來一陣風。

    一道黑影掠了進來,她驚得忙往後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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