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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44:20 作者: 四藏
    隔壁院子的火已經被撲滅,還能聽見時不時傳來的腳步聲,這樣一通鬧騰下來,已經是過了三更天。

    再過不到兩個時辰就該上早朝了,

    她坐在榻邊吃點心,謝蘭池揉了揉疲憊不堪的眉心,轉身要離開房間,去書房休息一會兒。

    才走一步,她便在身後說:「你別走,留下來等雷停了再走,不然我睡不著。」

    他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她,有些難以理解,「你怕打雷,卻不怕我留下?」

    難道不是他比打雷更可怕嗎?她竟要他留下陪她。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將手裡的點心吃完,側身躺回了榻上,望著他說:「你等我睡著了再走。」

    她躺在那裡,眨動著眼睛看他,聲音倦倦地問他:「為什麼要怕你?」

    他竟被她問愣了,為什麼要怕他?因為他恨她,他將她帶回來就是為了折磨她,令她像他一樣痛苦。

    可她很安心地閉上了眼,喃喃說:「你對我,不是挺好的嗎?」

    那話令他一下子就惱怒了。

    他說不清為何惱怒,只覺得她越不怕他,越這樣肆無忌憚,對他安心,他越惱怒。

    仿佛這仇恨,只有他一個人在痛苦,她根本沒有在意這仇恨。

    他看著她,她安穩地枕在他的枕頭上,放心地合眼安睡,他想上前去將她從榻上拉起來丟進雨地里,讓她被病痛反覆折磨才好。

    榻上的她卻輕輕開口叫了他的名字:「謝蘭池。」

    她沒睜眼,與他說:「去換身衣服,喝碗薑湯再來陪我,不然明日你病倒了就沒人折磨我了。」

    他站在昏暗的房間裡,看著她,那些憤怒和湧起來的仇恨一點點化成說不清的酸楚。

    這酸楚是時隔這麼多年,他憎恨了她這麼多年以後,居然在這一刻聽到她說了曾經他幻想過的話。

    迴廊雨下,他被罰跪得昏了過去,他看見躲在屋子裡的她,她不敢過來,甚至不敢讓丫鬟來扶他,他迷離之時,夢見一雙溫柔的手將他從雨地里扶起,擔心地對他說:「快換身衣服,熬碗薑湯來……」

    他不記得那夢裡是他的親生母親,還是這位繼母。

    亦或是他臆想出來的「溫柔母親」,不存在的母親。

    如今,他竟然聽到了這句話,從她的口中。

    謝蘭池快要被那酸楚浸透,他轉身快步離開了那間屋子,命人將房門鎖上,鎖好。

    他不能再待在那裡,他怕自己產生錯覺,對她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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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紗在榻上睜開眼,看了一眼站在房門外的謝蘭池,重新合上眼無聲笑了一下,缺愛的人總是擅長腦補愛意,將一句話掰開了揉碎了細細舔舐裡面的關心,騙自己這是愛。

    她在退燒藥的藥效下,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電閃雷鳴的雨夜,她睡得太沉,哪怕是窗戶被推開,有人站在了她的床榻邊也沒醒過來。

    這藥效仿佛迷魂湯一樣,她從未睡得這麼沉過,只好像做夢似的聽見101在叫她,可她的眼皮怎麼也睜不開,清醒不過來。

    101急壞了,這個世界的退燒藥是不是加足了安神藥??

    宿主被從榻上抱了起來,她還沒醒。

    正當101想著要不要電擊,將宿主擊醒過來,便聽見那抱起宿主的人,低低道:「謝小夫人別怪罪,我也是奉了貴人的命。」

    貴人?

    眼前這暗衛打扮的人,竟是李容修的人?

    這人從頭到腳將宿主用披風裹得嚴嚴實實,抱著宿主躍窗而出,是從房屋西側的窗戶出去的。

    房屋東側守著其他暗衛,西側是臨著荷花池,窗戶下便是荷花池,沒有落腳的地方,所以沒守著人。

    這人卻能踏著荷葉,輕飄飄抱著宿主掠過了水面。

    101沒想到,一個其貌不揚的手下,武功這麼的好,怪不得能護著李容修逃脫追殺。

    他要帶宿主去哪兒?

    101一邊似乎叫醒宿主,一邊留意著,這人掠過了大半個謝府,落腳在一個養馬的地方。

    是謝府的馬棚?

    他抱著宿主停在了馬棚旁的一間小屋子門口,伸手推開了那扇門,閃身進去,叫了一聲:「貴人。」又嘿嘿笑了一聲。

    小屋子裡的狹小床榻上靠坐著的人,從書中抬起了眼。

    雖然那張臉完全不同,但這雙眼,101一下子在資料庫里核對了上,正是李容修。

    101驚到了,李容修怎麼在這裡??他不是逃了嗎?怎麼居然逃到了謝蘭池的老巢里???

    這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嗎?

    可這……太離譜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長守托抱著的人身上,漆黑的披風將那人裹得嚴嚴實實,只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雙垂在披風下的腳,白得格外明顯。

    這是……

    長守嘿嘿笑著將手臂上的人小心翼翼放在了窄小的榻上,他的手邊,格外小聲地說:「喝了藥,睡著了,屬下就給您抱過來了。」

    他的心跳得快了起來,他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魂牽夢縈的味道。

    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撩開蓋在那人臉上的披風,看見了那張心心念念的臉,真是她。

    他的心泛出一絲欣喜,又泛出一絲說不清的酸,她走得如此決絕不留戀,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再與他見面?

    他想,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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