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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44:20 作者: 四藏
可她的味道,卻如此、如此的熟悉。
他腦子裡甚至可以自動聯想到,她血液的味道、她肌膚的味道、她濕漉漉的味道……
為何?
他不明白,他上了癮似得暗自嗅著她的氣味,在這昏暗的夜色里,狹窄的床幔內,滋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渴」,他想要貼近她,仔細的聞一聞,她的發、她的肌膚、她的血液……
「你為什麼不說話?」她忽然張口問他。
他受驚一般,眨動了一下眼睛,喉結動了動,「夫人睡不著嗎?」
她「恩」了一聲,又朝他貼近一點,剛哭過的喉嚨微啞的對他說:「你能撫摸我的背嗎?」
他喉結又動了一下,連帶著他的眼神,她湊的太近了,近到他可以輕易看見她衣襟下的一片春色,可她仿佛沒察覺,不介意,蒼白疲憊的躺在他手邊。
「撫摸夫人的背?」他不知她這是何意,他是想要收服她,讓她能夠聽話,為他所用。
可是,他沒想到能夠這麼輕易?她輕易就朝他靠近,向他展示脆弱,毫無設防嗎?
她又「恩」了一聲,冰冷的手碰了碰他的手,「抱抱我,撫摸我的背,能讓我好受點。」
他望著她安靜的眼,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生病痛苦時,總會希望母妃能在他身邊,抱著他,拍拍他的背,好像這樣他就不難受了一樣。
雖然,他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回應。
他抬起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背上,她像個脆弱的小貓一樣自動蜷進了他懷裡,挨在了他的胸口,等待他的撫摸。
不知為何,她貼近那一秒,令他心碎,或許不是在為她心碎,而是在為小時候沒有得到過回應的自己。
他輕輕的撫摸她的背,拍著她的背,像他小時候想要得到的那樣,他在這一刻無限的溫柔,真心的溫柔。
不為了令她心動,利用她。
他只是單純的想要讓她好受一些,不要像他小時候那麼可憐。
他說不清自己這是什麼心態,為何會在這個女人身上共情,為何會想要在這個女人身上「找補」他沒得到過的。
他憐憫她,就像在憐憫自己。
她在他懷裡閉上眼,手掌還壓在她的胃上。
「還難受嗎?」他問她,胃裡吐空的滋味他很明白,有多不好受。
她在他懷裡點了點頭,額頭蹭在他的衣襟上。
蹭的他心在酥酥麻麻。
他將她攬進懷裡,放平躺在他身側,手掌隔著她薄薄的裡衣,貼在了她的胃上,由上到下的輕輕替她揉著,「這樣或許好受一些。」
他的手掌不知何時熱了起來,一下一下的替她順著絞在一起的胃,令她漸漸鬆弛了下來。
是好受一些。
喬紗側著頭看他。
昏暗夜色里,她的雙眼那麼柔軟,定定的看著他,又看著他。
他伸出手輕輕蓋在了她的眼睛下,啞聲說:「別這樣看著我。」
看的他,生出不該有的錯覺,心猿意馬。
「閉上眼,睡吧。」他感覺到她的睫毛在他掌心裡眨動,像捂著兩隻撲動翅膀的小蝴蝶。
她到底是閉上了眼,腦袋歪靠在他的肩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她愈發安穩的呼吸聲,才慢慢停下替她揉胃的手,小心翼翼掀開掌心看她。
她睡著了。
臉頰靠在他的肩頭上,眉頭卻緊緊皺著,不知道是不是夢裡也很痛苦。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眉心,揉平她緊蹙的眉頭,喃喃一般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喬紗?」
為何他會對她狠不下心呢?
明明他有一百種方法折磨她,讓她說出重生的事情,讓她為他所用。
他可以在尼姑庵中就讓那些手下,擒了她,折辱她。
他也可以在這個地方,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讓人折磨她的小丫鬟給她看。
可是,每一次他起這樣的念頭,總會泛起莫名的噁心和心絞痛,總會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
他一向不是什麼好人,可在她面前,卻次次做了「好人」。
為什麼呢?
他想不明白,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不再是可控的,在他重生之後,在尼姑庵中,再見到這個女人時,他的心就開始為她找理由。
比如:收留她可以利用她。
比如:留下她的命,可以用她去對付謝蘭池。
再比如:對她好些,可以套出重生的秘密。
到現在,他與她同榻,哄她入睡,竟是什麼也不為了。
他變的奇怪極了,竟會對人生出憐愛和心碎。
他還是他嗎?
收回手指,他躺回了枕頭裡,手指壓在自己的心口,越來越想不明白,他殺母妃、殺兄弟、殺父親、閹了欺辱過他的謝蘭池……
他從未有過一刻心軟,他們通通該死。
可是,這個女人殺過他,洋洋得意的與他耍心眼,可他竟然覺得她可憐。
怪極了。
他閉上眼想睡覺,五臟六腑卻不舒服的抽動起來,喉嚨里又澀又癢,忍不住便要咳,他下意識的側過身去,將咳嗽聲壓在被子裡。
一下又一下。
背後的人忽然動了動,他吵醒她了?
一隻溫熱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後背,輕輕的替他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