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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40:49 作者: 祁蘇
毫無疑問,具有被如此看重的價值之處,便是也都宮。
關於也都宮的傳說,當然有所耳聞,不過也只是知道其位於幽游城中心而已。憑藉這一點信息邁動腳步向圓圈正中行進,卻驀然發現事情開始變得簡單,因為如今只具備靈智的緣故,身體移動起來就如同神話故事中的幽靈一般輕盈簡便。
第一次切實體驗到飛行的感覺,以生命作為代價,同時也意識到發掘此本領的第三種方式。除此之外,一種為模擬鳥類生長出雙翅,另一種則為不斷在空中向前複製身體同時消亡原本的軀幹。前者勝在能享受飛行的愉悅,後者則更注重速度。與徹底失去身體而直接由靈智漂浮達到飛行目的不同,這兩者均為通過操縱意志控制細胞的生長與消亡。
總而言之,算是以飛行的姿態抵達了也都宮。
但是,震驚是在所難免的,在看到所謂的也都宮不過一間簡陋的茅草屋時。
沒有金碧輝煌宮婢成群的派頭,沒有高聳參天凌雲之上的城牆,就只是,一間茅屋,單調的,破舊的一間茅屋。
門沒有關嚴,也沒有人類居住的痕跡,再三大聲問詢後試探著走進,裡面是成排直抵屋頂的置物架,上面擺放的物品主題是,龜殼。
就只有龜殼而已,大大小小,卻都屬於巴西龜,演繹著各種深淺的綠。
被視作珍寶般小心安置在透明生命罩中的龜殼似乎上一秒還具備活動的能力,實則卻是已經沉睡千年之久。如此被細心呵護的模樣,毫無疑問是心頭至寶,那麼主人一定就在這附近。但是,卻始終不見蹤影。
「出去。」
強烈的有如電流般穿透腦髓的緊密震動過後,有這樣的聲音傳來,並非漂浮於空氣之中,而是直接在腦海中迴響。
熟悉的、熟悉的聲音,似乎曾經溫柔說過「不要怕」----這樣的話語。但是此刻所接收到的,卻只是冰冷的無機質感。
存在於腳下,存在於屋頂,傳說中的位於生命智慧頂峰的名為尚南之人的靈魄,被寫入極具可塑性的合金散布於這間屋子的任一角落。
被一陣颶風卷出門外,來時所走過的土地已化作萬丈深淵,籠罩著亂人心智的迷霧,比剝除皮肉還要來得痛苦。通常情況下,脫離身體的靈智不會有如此感受,但此時,浸泡於迷霧中的縹緲靈魂開始作青煙狀消散,發不出尖叫,無聲卻撕心裂肺的默劇。
急剎,依照慣性往前沖,又被重重甩在座椅上,魏尋扶著方向盤,雙眼迷濛地望著前方,頭腦里俱是漫畫中描繪的場景,恍如一場無法確切感知疼痛但又讓人渾身壓抑顫抖的夢境。
第8章
突然出現在汽車前方的是一隻白色貴賓犬,沒有系牽引繩,叼著顆彈性球從人行道斜衝過來。
伴隨著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緊接著響起的是一位女子的尖叫,而此時,她的愛犬身體側躺發出悽厲叫喚,彈性球掉落在地,蹦躂了好幾下。
發出尖叫的女子捂著嘴渾身顫慄不已,魏尋動作迅速地解開安全帶下車查看,鮮血染濕了毛髮,但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傷及後腿。
女子蹲在地上涕淚橫流,魏尋心中愧疚,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膀準備表示自己願意承擔一切責任,手被大力揮開,對方沒有與他做任何交談的打算。
只好轉身,但剛抬步便被與其同行的另一人敵意滿滿地攔住,是名肚皮微鼓的中年人,目露凶光。不過,在二人視線相撞的剎那,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猶疑,望向魏尋的眼神充滿判斷。
魏尋倒是沒有生出絲毫懼怕,臉上十足抱歉的笑容,「放心,我只是去車上找找是否有能夠做簡單包紮的物品。」
「我怎麼信你!你跑了怎麼辦?!」口氣很沖,並且顯露出動手的意思。
這條大道位於城郊,平時往來車輛不多,在他們停下的這會兒,跟在魏尋後頭本來可以繞行的那輛車卻一直保持觀望的姿態停留在原地。彼時,見魏尋被為難的場面,車上下來兩名身形健碩的青年,魏尋察覺,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對方只好暫時回到車上,但身體繃緊,眼神像獵豹一樣注視著前方。
面對招呼過來的拳頭,魏尋不動聲色地化開,臉上依然帶笑,但已不再是純粹的內疚,摻雜了幾分不容忍拒絕的冷意。仿佛在說,不按照我的意思來,事情只會變得更加複雜難辦。
男子在漆黑雙眸的注視下抿唇點了點頭。被放行,魏尋上車查看,但很遺憾,只有一件魏展的襯衣,在激烈的索取中被留下。並不準備動用,而是乾脆利落地脫下了自己身穿的薄外套。
依據常識做了些處理,準備送他們去最近的寵物醫院,但很怪異的,那位男子在某一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後滿面堆笑地表示他們可以自行處理。
正在痛哭的女子站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表情很是疑惑,不過出聲之前被這名看似是男友的人拉到一旁。對方並未向她作出任何解釋,口中吐出低呵,但從女子雖作不解卻十分乖順的模樣看來,命令與服從是二人慣常的相處模式。
魏尋並不急於表態,他想看看這名男子打的什麼算盤。
「先生一看就是個大忙人,您儘管去處理大事得了!這兒我們自己能對付過來!」
微垂著眼睫注視對方。
根據本市《狂犬病條例》第27條,任何大小的狗只,若要在公眾場所出現(郊野公園和海中游泳時除外),則必須繫上繩索或以其他方式受控。因此,魏尋心裡十分清楚,即使今天這條貴賓犬死於他的車下,那麼在法律層面他也不存在任何劣勢,甚至可以因為車輛受損要求對方支付賠償。最糟糕的情況是,倘若因緊急制動而發生危險,那麼問題將會嚴重百倍。
為此感到後怕而願意獨自吞下不系牽引繩所帶來的苦果嗎?從一開始的表現來看,對方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
「這裡到醫院很遠,我可以載你們一程,並且我願意承擔所有費用。」並不是聖人,但無論它是否是主動衝到機動車道上來,自己剛才有走神的確是事實,基於這樣的原因,因此作出以上提議。
男子卻再次拒絕,並笑說已經通過打車軟體叫了出租,包含催促魏尋趕快離開的口吻。正說話時,一輛計程車靠邊停下,魏尋只好留下電話號碼,表示可以隨時聯繫。
出租啟程遠去,魏尋做了個手勢,身後由兩名青年駕駛的車輛悄然跟上。
從木鳴山到劇組的車程為五個多小時,原本答應要送他前往的人並沒有遵守約定,臨時被公務纏身。不過說起來,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這段枯燥的旅程有魏展陪同當然不失為美事一樁,但即使被放鴿子,也已經被鍛鍊到了可以波瀾不驚的程度。
白晝漸漸變短,到達劇組時天色已經開始迷濛。直接去見導演孫岳,對方遞給他一沓做過修改後的劇本。魏尋粗略翻了翻,細節的處理提升顯著,並且有幾處情節較原作漫畫更添戲劇衝突。
上午舉辦了開機儀式,緊接著是主創人員進行劇本研讀,魏尋缺席了一天,但孫岳並未表現出絲毫不滿,甚至拍拍魏尋肩膀,體貼叮囑他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