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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25:17 作者: 黑顏
察覺到乾白的注視,雲二不假思索便揚眼看向他,沒想到竟捕捉到他眼中的炙熱,猝不及防下心跳驀然失序。在臉發燙之前,她有些慌亂地狠瞪過去,惱道:「說過了我不是你的女兒,不要這樣看我。」這幾日總是這樣,他若真那麼想要孩子,幹嗎不找人生去?
乾白看到她臉上若隱若現的紅暈,心中一悸,手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伸了出去,覆上她的臉。
雲二驚訝地瞪大眼,感覺到他粗糙溫熱的掌心摩挲著自己的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遲鈍的樣子,乾白終於露出了幾日來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你已經說過了,而我也記住了。」俯首在她耳邊,他柔聲呢語,溫潤的氣息撲在雲二的耳內,讓她渾身無法控制地掠過一陣戰慄,頓時回過神來。
「死性不改。」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親熱舉動,雲二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然後率先往前方走去,但耳根卻已紅透。
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乾白不由翹高了唇角,緊緊相隨。
太陽當空,炙熱的溫度被高大的樹冠隔離開,林下陰涼幽森。唯有夏日不絕於耳的蟬鳴聲和鳥叫聲此起彼伏,為空寂的山林更添寂寞。
「從這裡一直往北走,用不了兩天就會有人家。」乾白道,只手若有若無地護著雲二的右手,以防不小心被樹枝或灌木碰到。
「你怎麼會知道?」斜睨了他一眼,雲二皺眉問。兩天,這兩天吃什麼?
乾白微笑,擋開一根橫伸在前方的刺條,淡淡道:「我和乾明明第一次闖黑霧澤時便到過此處。」對於此事,他似乎不大願意多說。
注意到他對乾明明的稱呼有所改變,忍了幾天,雲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怎麼一點也不惱?」還是說別有打算?
這一句話問得沒頭沒腦,乾白怔了下,反射性地應道:「惱什麼?」話出口,頓時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前面樹叢間開始出現嶙峋起伏的石頭,雲二微微疑惑,究竟是在山上,還是在哪裡啊?想著已找了塊較平滑的石頭坐下。
「我存心害你,你的女人背叛你,你難道一點也不在乎?」她既然做了,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而且直到現在她都沒後悔過。至於中途阻止,那純屬身體自主反應,誰叫她突然不想要他死了。
乾白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她右臉的擦痕上,為了保護他,在從山上失足滾下時,她始終用自己的身子緊護著他,以至於身上多處受傷,連手骨也折了。他早已發現她背後的衣服多處浸血,她卻一點也不在乎,更不肯換掉。她只說沒水,換了也白換。他卻清楚恐怕是衣服和著血沾在了傷口處,撕扯不下來的緣故。
想到此,他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沒什麼在不在乎的,活到我這個年紀難道還不知道成王敗寇的道理嗎?你害我是在常理之中,無論是為雲娘還是為你自己,你都有報復的理由,而我也從不後悔自己所做過的事。江湖事本來便是如此……」頓了頓,他才繼續道:「至於乾明明,她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行事自然是以自利為前提,中你們的計這樣選擇也無可厚非。那只能說是我自食惡果吧。」
沒想到他竟然看得如此通透,雲二對他不禁刮目相看。
嘆了口氣,乾白伸手將雲二落在頰畔的髮絲撩在耳後,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苦笑。
「其實對於你和黑尉在背後耍的把戲我早有所覺,只是沒想到你和雲娘的關係還是讓我著了道兒……」若不是他心存死志,憑乾明明又怎能暗算於他,「你真是雲娘的徒兒?你的武功可比她好了不止一點兩點啊。」
聽著他的話,雲二突然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真是讓人無法測度,她或許應該不抱任何偏見地重新判斷他的為人才對,不然,到時敵對起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人都有傷在身,加上密林無路,一路走走停停行速極慢,到傍晚不過才走出十幾里。當一條小溪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儘管天色尚早,兩人仍停了下來,決定在此留宿。
於是,半個時辰後,靠近溪邊的數株大樹之間被劈出了一塊空地。兩人都是野外生存的老手,即使行動不便,卻也不至於坐以待斃。當雲二隻手將一路上撿拾的野山菇洗淨之後,剛生起火,乾白也已拎著一隻毛色斑斕的山雞和一大捆枯柴走了回來。
他神色安詳,步子沉穩,除了臉色稍顯蒼白外,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跡。雲二卻知道他內腑受了重創,短時間內不宜動用內力,否則會傷上加傷,對他武道上的修行大大不利。
雖然夏日天黑得較晚,但在林中卻感覺不到明顯區別。當乾白將烤得香氣四溢的野雞遞到雲二面前時,密林深處已陷入了漆黑無盡的幽暗。蚊蟲開始肆虐,夏蟲的鳴聲和夜鳥的啼聲也逐漸密集起來。
沒有鹽,即使烤得再鮮嫩的雞肉、放在雞肚內吸收了雞香本應鮮美無比的野菇,吃進口中都只能算是聊以充飢的東西,談不上任何的美味可口。
兩人都是只吃了幾口,感覺到肚子半飽,便不再多吃。
看著跳動的火焰良久,雲二突然道:「幫我。」
乾白一怔,看見她手上拿起只剩有衣服的包袱,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跳不由微微加快。
雲二坐在溪邊,脫掉鞋襪挽起褲腿雙腳浸進了冰涼的溪水中,扯掉束髮帶,然後將一頭散落的青絲攏在了左側胸前。回頭,乾白已來到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