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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余鶴厲聲大喝:「你瘋了?」
黃少航仰起頭,笑了起來。
余鶴轉身想要下車叫人,卻被黃少航沾滿鮮血的右手拉住衣角。
「去醫院也來不及了。」黃少航聲音很輕,伸手反鎖上車門:「不如等在這裡,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余鶴背對著黃少航,眼睛一下子紅了,他死死盯著雪白座椅上扎眼的血跡:「你最好在跟我開玩笑,耍心眼,否則我就......我就真生你氣了。」
黃少航眼角流出一滴淚,他撩起衣襟,給余鶴看他左肋下的槍眼:「余哥,我這次也想騙你的,沒想讓你知道,真可惜,這次沒有騙到。」
余鶴抓起薄毯按在黃少航身上:「別說話了,我不去機場了,先送你去醫院總行了吧?」
黃少航虛弱地笑了笑:「每次......我都得賭上命,才能贏,這次......我不賭了,真的來不及了,我一點也不想死在醫院,ICU的味道很難聞,只有我一個人……我想跟你呆會兒,行嗎?......就最後一會兒,余哥......余哥,你會怪我嗎?」
余鶴霍然抬頭看向黃少航:「我不懂,小航,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想你啊,來緬北的每一天,我都想你......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深愛的......到底是曾經的你,還是那個我想像出來的你。」
黃少航用乾淨的那隻手去摸余鶴的臉,這次余鶴沒有躲,他如願摸到了,臉上綻出一抹微笑:「你是我......唯一的精神寄託。」
余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承不住這樣重的情,也報不了這樣重的情。
面對一個註定要辜負的人,說什麼都很虛偽。
冰涼的指尖微微下滑,余鶴握住了黃少航的手。
黃少航失血過量,全身發寒,意識卻很清醒:「余哥,別不說話,再跟我說點什麼吧。」
余鶴不知道該說什麼。
黃少航像是個過分偏執的瘋子,是緬北把黃少航逼瘋的,他從不這樣。
「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就像個軟乎乎的糯米糍。」余鶴無聲地倒抽一口氣,慢慢說:「我也沒帶你做過什麼好事兒,不是翻牆逃課就是考試作弊,我高中前兩年也是這麼過的,真不值你記我這麼久。」
黃少航仰起頭,這樣呼吸能變得容易一點,他說:「有些事......於你而言只是尋常,可我來說,那就是我最快樂……最溫暖的時光。」
余鶴無言以對。
在未曾經歷生死時,死亡兩個字帶著令人畏懼的沉重,可當一切真的緩慢發生時,再沉重也只能背負起來。
這是人們永遠無法徹底迴避的議題。
黃少航朝余鶴伸出手:「余哥,我好冷。」
余鶴抖開沾滿血的薄毯,隔著毯子攬住黃少航,黃少航的傷口已經不怎麼流血了,人身體內的血是有限的,總有流盡的時候。
終點已經很近了。
黃少航在余鶴耳邊輕聲說:「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你了,明都慈善晚宴......我本來想跟你告白,但是我沒敢,我害怕了。」
余鶴看向黃少航:「怕什麼?」
黃少航心跳得很快,劇烈得幾乎要從胸腔中蹦出來:「那天晚上,我說了一個謊……怕被你發現,後來……就沒敢再找你說話。」
余鶴眉梢微皺:「什麼謊?」
黃少航閉上眼,聲音穿過無盡歲月,向余鶴緩緩道來:「我其實看清了他的座位卡......但我故意說了個錯的。」
塵封多年的秘密霍然重啟,早已黯淡出記憶的晚宴華燈重燃。
台上台下,命運交錯縱橫,將愛意與遺憾交織成一副泛黃的畫卷。
傅雲崢在燈光中侃侃而談,余鶴和黃少航站在台下,百無聊賴地端著酒杯。
黃少航側頭看余鶴:「余哥,你聽的好認真啊。」
余鶴回過神:「這人誰啊?還挺帥的。」
黃少航心跳如擂,第一次對余鶴說了個謊:「傅什麼峰。」
第152章
余鶴又夢到了那場晚宴。
璀璨的水晶燈映射下斑斕的光影, 夢中的景象像隔著層紗簾,一切都是朦朧的。
掌聲中,身著筆挺西裝的傅雲崢邁上演講台, 姿儀端正清貴,如同從畫卷中走出的公子王孫。
余鶴站在人群中,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座位卡上的名字。
他甚至沒有看清傅雲崢的臉。
台下衣香鬢影, 合上光華燦爛,這一面只能勉強算是初見,連相遇都稱不上,後來回想喟嘆萬千, 稱得上『當時只道是尋常」。
但作為旁觀者的黃少航卻有不同看法:
「你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神是亮的......你從沒有這樣看過一個人。」
黃少航的聲音很輕,是這場夢境中最好的旁白:
「我擔心你不喜歡男人,總怕說了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可看到那一眼後,我明白了......你只是不喜歡我。」
「或者說......你只喜歡他」
余鶴倏然醒來。
睜開眼晴, 天還是黑的。
又沒能一夜睡到天亮,好煩。
余鶴翻過身, 環住傅雲崢的腰,郁猝地把臉往傅雲崢後背上一貼。
傅雲崢也醒了, 轉過身抱著余鶴:「又做噩夢了?」
余鶴動了動:「吵醒你了嗎?」
傅雲崢說:「算不上吵醒, 你腦袋往人後背上一磕, 應該算是撞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