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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余鶴看著黃少航淤青的嘴角:「你的傷都處理了嗎?」

    黃少航眼神明亮瞬間起來,明顯很高興余鶴關心自己:「嗯,昨天大夫就處理過了。」

    「之前的刀傷呢?」余鶴問:「傷口有沒有裂開?」

    黃少航反手摸了摸後背:「沒有。」

    余鶴靠在軟枕上,鼻子動了動,輕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他揚起頭用下巴一指香爐:「這是什麼香?還怪好聞的。」

    黃少航的目光落在景泰藍香爐上,回答:「不知道,這邊的佛寺里都燃這種香。」

    余鶴抬了抬眉:「你......」他本來想問『你還信佛啊』,但這麼一問就顯得他已經知道了黃少航老馬的身份,余鶴就換了措辭,轉而問:「你信佛嗎?」

    黃少航站起身,慢慢走到香爐旁,從下面的抽屜里拿出個木盒,裡面整齊地碼著褐色塔香,他把香盒遞給余鶴:「原本是不信的。」

    余鶴接過木盒,聞到了檀香、崖柏、艾草和星洲水沉的味道。

    這是驅邪安神、修正養眠的方子。

    余鶴的目光落到手中的木盒上,笑道:「這香是安神的,他們難道還擔心咱們在這兒晚上睡不好嗎?還怪貼心的。」

    話說出口後,余鶴手指微微一動。

    余鶴雖然不是很擅長察言觀色,但他對某些事情有著奇怪的預感。

    傅雲崢走後,黃少航似乎在他面前卸下了偽裝。

    自從黃少航進了這間房,就像回到自己家,並未曾掩蓋對房間內陳設的熟悉,無論是拿飲料還是拿香盒都是手到擒來,連象徵性翻找都沒有。

    黃少航恐怕已經察覺老馬的身份在余鶴面前敗露,甚至都不再藏一藏。

    余鶴心中閃過一剎那的緊張,很快又鎮定下來。

    真相這就像團藏在紙中的火焰,即便他們都知道終有一日會東窗事發,但在一切真真切切擺在明面上前,余鶴選擇了緘口不言,避而不提。

    在挑破這層窗戶紙之前,黃少航永遠都是那個溫馴乖順地小學弟。

    兩個人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誰都沒有率先說破。

    第142章

    余鶴手指修長, 淺色皮膚和指間深色塔香顏色分明,形成種極鮮明的對比。

    緬北陽光充足,紫外線強度更高, 在這裡生活的人膚色普遍較深,而余鶴細皮嫩肉,打眼一瞧就不像這邊水土能琢出來的瓷胚。

    黃少航垂下眼, 纖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睛裡的情緒。

    「我睡不好。」黃少航輕聲說:「余哥,緬北這邊糟透了,從來到這裡我就沒有一天能睡好。」

    他常在夜裡驚醒。

    黃少航以為站在高處不再受人欺凌就能睡個安穩覺,確實, 當他手裡的人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時,沒有誰敢在吵他睡覺了,可他卻睡不著了,就像站在鋼絲上,腳下是萬丈懸崖, 連做夢都得睜著一隻眼睛。

    睡眠質量甚至不如之前,即便黃少航那會兒每晚都睡得很不踏實, 不知道何時就會被突發事件吵醒。

    但他是能睡得著的。

    繼父家裡簡直就像個混亂的鬥獸場,不知道何時會傳來的槍響, 嘈雜的人聲、哭聲, 醉酒後衝到他房間發瘋的三哥......任何風吹草動都讓黃少航感到恐懼。

    最荒誕的一次時, 有人往院子裡扔汽油瓶, 即便火勢在蔓延到別墅前就已被撲滅,但盛怒的繼父還是把所有人叫起來, 聚集了好些打手討論如何報復回去。

    那晚,幾十號人聚集在議事廳, 表面上說是議事,其實就是聽繼父發火。

    繼父生起氣來如同一隻盛怒的老虎,踱著步喘著粗氣,全身肌肉繃緊,結實的肱二頭肌虬結著,仿佛一拳能打死人。

    黃少航最為最不起眼的存在,躲在層層疊疊的人群後面撐著手打瞌睡。

    他三哥是個瘋子,發瘋時恨不能弄死他,可不發瘋也像個正常人,會把黃少航當做自己的弟弟照顧。

    那一晚,黃少航困得不停點頭,引得周圍的人總是看他,他三哥看到後,把凳子搬到他前面坐下,用高大魁梧的後背擋在黃少航身前。

    黃少航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額頭正抵在他三哥後背上,流出的口水洇濕了三哥後背一小片衣服。

    他來到緬北後,首當其衝的惡意來自他三哥,可那麼一星半點的善意也來自三哥。

    人真是很矛盾的生物。

    因為矛盾,黃少航吩咐手下開車去撞三哥時,交代了一句:『留條命。』

    同樣是因為矛盾,他明明用老馬的身份給三哥下令『殺了黃少航』,可他三哥派來砍他的人,卻在落刀的那一刻卻收了力。

    在黃少航原本的計劃里,他應該是以一種瀕死的狀態出現在余鶴面前,逼余鶴在瀕死的自己和傅雲崢之間做出選擇。

    如果余鶴沒有選擇救他,那他就這樣死掉也很好。

    他真的活得太累了。

    如果連余鶴都放棄救他,他就失去了所有堅持下去的理由,死亡反倒成了一種永恆的解脫。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命逼余鶴選他。

    因他三哥那罕見的心軟,黃少航順勢改變計劃,無論如何,最後結果是一樣的,他成功將傅雲崢送回國,現在只剩他和余鶴留在緬北。

    有餘鶴在他身邊,他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一種難言的倦意從心底滋生,黃少航閉上眼,對余鶴說:「余哥,我太累了,想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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