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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容金瞳孔緊縮,下意識後退半步,聲音發緊:「你是誰?」

    余鶴也後退一步,和容金拉開距離,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是余鶴,是肖恩和嵐齊的朋友,聽他們說你鋼琴彈得很好,但我們......應該沒正式見過面。」

    余鶴去錦瑟台的時候,容金已經被裘洋帶走了,對於余鶴來說,小金是一個活在別人口中、命途坎坷的悲劇性人物。

    今天乍然得見,余鶴比容金還要驚訝。

    提到鋼琴,容金淡漠的眉不由皺起,又再聽到余鶴是肖恩的朋友時微微鬆開,不再那麼警惕,只是問:「你是錦瑟台的客人?」

    余鶴舉起手,示意自己很清白無辜:「我只在錦瑟台喝過酒,後來也當過服務生,當服務生時認識的肖恩,肖恩人很好。」

    容金抿起唇,唇角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是的,肖恩很好,他現在怎麼樣?」

    余鶴笑了笑:「他挺好的,前不久我們還在一起吃飯,我在奉城上學,他經常去找我玩。」

    容金看起來想說些什麼,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請求余鶴不要將他在這裡的消息說出去。

    「我不想和過去有任何聯繫了,」容金垂下眼眸:「余先生,錦瑟台不是什麼好地方,您能從錦瑟台離開,想必是遇見了貴人吧,您買琴......是送給他嗎?」

    余鶴點點頭:「是的,我愛人把我從那裡帶了出來。」

    容金眨眨眼,冷漠的眼眸微微柔和,臉上居然浮現出一點點幸福的神情,仿佛聽到余鶴有個好歸宿對他而言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余鶴放輕呼吸,心中感慨萬千。

    一個如此不幸的人,竟然會因為別人的幸運而開心。

    余鶴心口微緊,絲絲縷縷的隱痛從心底蔓延上來,作為和裘洋對峙過的人,余鶴非常清楚裘洋在施加暴力多麼的恐怖。

    那種深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感、壓迫感、窒息感,余鶴在傅雲崢的安慰下也足足用了將近一年才徹底走出來。

    容金返身到牆角取過一把並不打眼的琴,對余鶴說:「您把它買走吧,這把琴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涅槃。」

    涅槃,真是一個好名字。

    余鶴的眼神再次落到容金握著琴的手指上,知道容金的身份後,余鶴終於明白容金手指上略顯僵硬的弧度來自何處。

    容金的手指蜷起來,生怕被人看到,藏在了琴頸後面。

    知道余鶴是肖恩的朋友後,容金的態度變化明顯,沒有開始那麼冷漠。

    容金小聲告訴余鶴:「我知道您是想專門定製一把,但定製琴很貴......這把琴特別好,價格也更合適。」

    如果是別人聽到容金這樣說,恐怕會不高興,覺得容金在瞧不起人,但余鶴知道容金沒這意思。

    短短几分鐘的接觸,余鶴知道容金是一個內心很柔軟的人。

    因為柔軟看,所以更容易受傷,只能用冷漠包裹自己,偽裝成一棵樹。

    沒人再比余鶴更清楚容金的想法了,他也曾經差點無盡的深淵,是傅雲崢給他帶了出來。

    余鶴沒什麼猶豫,他接過琴,接受了容金的善意,答應道:「好。」

    容金第一次露出明顯的笑容:「製作這把琴的木料經歷過山火,現在還能看到些許焦痕,但它的聲音真的很獨特。」

    容金很喜歡這把琴,但因為琴面顯眼的瑕疵,一直沒有人肯買。

    對於樂器來說,演奏是最好的保養,如果琴總是掛著擺著,漸漸就會失去靈魂,為了把它賣出去,老闆把價格降了一次又一次。

    但來稀音琴行買琴的人都不缺錢。

    因為它便宜,很多人反而認為它更不好。

    其實這把琴很好的。

    這麼好的琴、這麼好聽的聲音,如果聽不到了,多可惜呀。

    「難怪叫做涅槃,」余鶴的手指拂過琴面上的焦痕:「我覺得很好,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白玉尚有微瑕,古代不是也有把名琴叫做『焦尾』嗎?」

    見余鶴不嫌棄這把琴,容金仿佛尋到了知音,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努力推薦這把琴:「它還很便宜。」

    余鶴嘆了口氣:「聞破於火烈之聲,始知其為良木。它值得更好的價錢,開票吧。」

    容金死寂的心輕輕顫動,不由抬眸看向余鶴。

    付款時,余鶴見到了稀音琴行的老闆,是一位看不出年齡的姐姐。

    那位姐姐穿著紗織的白色禪服,一根烏木髮簪挽起長發,臉上是與一身素雅相反的艷麗妝容。

    女老闆見到余鶴和容金相談甚歡,進門幾分鐘就買了一把難賣的琴,不僅沒有表現出開心,反而很警惕地看著余鶴,又看看容金,生怕余鶴隨便買琴討容金歡心的富二代。

    余鶴對女老闆笑了笑。

    女老闆被余鶴明艷的笑臉晃得愣了神。

    看到有人這樣保護容金,余鶴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在容金送余鶴出門時,女老闆還不忘囑咐一句:「快點回來,編鐘還沒擦完。」

    結帳後,余鶴背著琴箱慢慢走出長廊。

    在容金替他推開門時,余鶴忍不住說:「小金,我在奉大讀書,專業是針灸推拿學,能給我看看你的手嗎?」

    容金猛地縮回手,就像扶著的門框燙手一般。

    「治不好的,」容金說:「我看過很多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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