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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梁冉嘖了一聲:「管那麼寬啊你,正發微信給你問呢,你定多少錢的啊?」
余鶴也不知道好的小提琴得多少錢,直接說:「是送給傅總當生日禮物的。」
梁冉應聲道:「懂。」
梁冉發微信給對面回了三個字:最貴的。
*
六月初,雲蘇的天氣很熱了,還沒有進入梅雨季節,日頭很足,滿池的荷花將開未開。
碧色接天,荷葉在和風中翻卷,清香縷縷,荷香四處飄散,在碧色荷塘的盡頭藏著一間叫做『稀音』的琴行。
穿過曲折迴廊,青磚綠瓦映入眼帘,飛起的檐角上掛著一隻青銅古鈴,這隻鈴鐺很沉,在清風中不動如山。
檐下掛著一排鳥籠,最近的籠中有隻精神的畫眉鳥。
門扇上,古拙的木匾上刻印四個大字:大音希聲。
余鶴推開門,『吱呀』一聲輕響,滿室木香撲面而來。
邁進琴行,暑熱頓消。
鳥籠里的畫眉嘰嘰喳喳得叫起來。
「來客人了。」正在擦拭編鐘的青年轉頭看向余鶴:「快請進。」
和余鶴對視的剎那,二人俱是一愣。
余鶴驚訝於青年過於冷清的氣質,那人容貌疏淡如煙如霧,站在古銅色編鐘旁,仿佛一枝嶙峋的霜色瘦梅。
青年同樣驚訝於余鶴皎若秋月的明艷。
余鶴率先移開視線:「你好,我來定琴,之前打過電話,姓余。」
青年微微頷首:「余先生,我在等你。」
大抵是青年周身氣質太冷,這句話明明帶著些謙恭,但余鶴聽這句『等你』總覺著跟鎖魂的白無常似的。
這種仿古建築起脊更高,室內格外陰涼。
霎時間,余鶴站的好像不是琴行,而是奈何橋。
余鶴輕咳一聲:「您怎麼稱呼?」
青年回答:「我姓容,容金。」
容金的言語客氣而疏離,引著余鶴往裡走:「您定小提琴是嗎?」
余鶴眼神中露出一絲溫和的暖意:「是的,送給我愛人。」
一般人在聽到買琴送給愛人後,多少會奉承一句『你們感情真好』,或者問一問那個人的年齡性格,以此更有針對性地進行推薦,至少應該問一問性別,畢竟送給男生的琴和送給女孩的琴的差別很大。
可容金什麼也沒問,好像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都漠不關心,誰來定琴,定什麼樣的琴都與他無關。
他身上有一種沉沉的死氣。
容金的活著只是活著,他的魂魄好像早就死了。
看著眼前的容金,余鶴猝然一驚,他終於知道傅雲崢當時看沉鬱的自己是什麼感覺了。
生命力仿佛在余鶴眼前消散。
容金是一樹白梅,花瓣在未知處凋零,被北風捲去遠方,終不可見。
推開一扇門,房間內,牆上掛滿了小提琴。
容金:「我們琴行在售的手工琴都在這裡,您可以先看一看。」
和容金說話,余鶴不由放輕了聲音,生怕驚動了這抹停留在人間的遊魂。
余鶴壓低聲音:「說來慚愧,我對樂器是完全門外漢,能否勞煩容先生為我簡單介紹一下?」
容金點點頭,他從牆上摘下一把琴,講解給余鶴聽:「小提琴包括琴身、琴弦和琴弓。面板的材料為雲杉木,也就是松木,國產料是白松而歐料為紅松,二者完全不同;背板是槭科類楓木,優質料多產於歐洲南斯拉夫一帶,那裡有大量高山,氣候寒冷,不適合人類居住。有趣的是,氣候越差的地方產出的木料越好。」
余鶴感到很驚奇,他發現容金並非對什麼都這樣冷漠,在介紹琴材質時,容金就像在介紹自己的愛人。
容金繼續說:「琴身以雲杉和槭木配合製作音色最佳,製作師會根據您的要求設計琴形尺寸,出來的聲音都很好聽,只是特點風格不同。」
余鶴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容金將小提琴架在肩頭,抬起弓弦拉響琴弦作為參考:「您聽,這把琴的聲音渾厚溫柔,再聽這把。」容金又摘下一把琴,輕輕拉動,美妙的音符在室內迴響:「這把就更清亮,穿透力也更強。」
小提琴掛在牆上時,更像是做工精美的藝術品,它們線條流暢優雅,琴身泛出木質獨有的柔潤光澤。
精緻是精緻,卻也僅限於好看,是掛在牆上的死物。
但當琴弦被拉響的剎那,這一把把琴就如同被注入靈魂,由死復生,悠揚的琴聲就是它們的語言。
如泣如訴,悠悠蕩蕩,像是在敘述往事,也像在迎接新生。
容金在演奏樂器的瞬間,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音符在帶給樂器生命力的同時也把生機帶給了容金。
這就是音樂的力量。
容金只是演奏了半個小節就停了下來,他將小提琴放回桌子上時,余鶴似乎看到容金的手指在抖。
作為特別專注於骨科的針灸學學生,余鶴下意識將目光放在容金的手指上。
容金將手背到身後:「你在看什麼?」
余鶴回過神,看向容金向他道歉:「對不起,我......」
靈光一閃間,余鶴越想越覺得容金熟悉。
相貌出眾、精通樂器、手指有傷。
電光火石之間,余鶴恍然大悟,叫了容金一聲:「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