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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三分鐘後,余鶴端著熱水壺走進來,在路過門口時順手按亮了臥室的主燈。
余清硯被亮起的燈晃得閉了下眼睛,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余鶴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即便是極少會爆粗口的余清硯,此時也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你太嚇人了,余鶴!你給我正常點。」
余鶴沒有一點要正常的意思,他把手裡的水壺遞給余清硯:「余世泉是故意的,他這次敢拿湯潑你,下次就會拿菸灰缸砸你,你潑回去他就老實了。」
余清硯端著手裡的熱水壺,知道這種時候不該反駁余鶴,就順著余鶴說:「額,好的,我明天回去就潑他。」
余鶴很認真地看著余清硯:「你在敷衍我。」
余清硯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余鶴忽然之間變得這麼難糊弄。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余清硯試圖和余鶴講道理:「今天是除夕,余家人聚在一起過年,我這個時候端著水壺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余鶴思索半秒:「確實,你是他血緣關係上的兒子,他們不會體諒你受了多少苦,只會說你不孝順。」
余清硯鬆了口氣:「是吧。」
余鶴用慈祥和藹的眼神看向余清硯,溫柔地說:「我去。」
余清硯:「!!!!!」
電光火石之間,余鶴又把熱水壺從余清硯手上拿回來,端著壺就要去找余世泉算帳。
余清硯一個飛撲,把余鶴撲在床上:「余鶴,你別嚇我。」
余鶴仰倒在床上,後背陷進柔軟的床墊中,右手還穩穩地托著水壺。
余清硯把余鶴手裡的水壺搶過來放在床頭柜上,伸手在余鶴眼前晃了晃:「余鶴,你先別想那些事了。」他看了眼手機,磕磕巴巴地說:「九點多了,咱們去看會兒春晚,傅總一會兒就該回來了。」
余鶴的目光落在余清硯手臂上。
余清硯抬手擋了一下:「別一直盯著看了,你要是瞧著不舒服,我穿個長袖行嗎?」
余鶴仰躺在床上,轉頭望著頭頂的床幔:「余清硯,我想起來我為什麼暈針了。」
*
十五年前,余鶴七歲。
他代表學校去參加朗誦比賽,比賽開始前,所有小朋友都在樓下的花園裡念稿準備。
那是一個初夏,花園裡的杏花都落盡了,綠油油的葉子特別茂盛。
比賽是不需要脫稿的,小朋友們手中都拿著文件夾。
藍色的文件夾里,夾著需要朗誦的稿件。
小余鶴念得好好的,余世泉忽然走過來對他說:「余鶴,爸爸剛才看到那邊有一個小朋友是脫稿朗誦。」
小余鶴疑惑道:「什麼叫脫稿?」
余世泉把余鶴手中的文件夾拿過來:「就是不看稿子,背下來。」
小余鶴感嘆了一聲:「他好厲害啊。」
余世泉低頭俯視余鶴:「別人都拿稿,他不拿稿,評委老師就會給他打高分,因為他比別人努力,對不對?」
小余鶴點點頭:「是的,爸爸。」
余世泉看了眼腕錶,吩咐道:「還有兩個小時,余鶴,把稿子背下來。」
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孩來說,要求他兩個小時背下來一篇八百字的稿件實在有些困難。
余世泉坐在花壇台階上,帶著余鶴一遍遍背稿,不過半個小時就耐心告罄。
在小余鶴又一次卡殼時,余世泉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
余世泉冷眼看著摔倒在地的小余鶴,聲音冷漠陰沉:「廢物,這點東西都記不住。」
小余鶴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穿著短褲的膝蓋磕在水泥地上,一下子流出血來。
余鶴完全呆住了。
花園裡其他的小選手、家長、老師都看向小余鶴。
很多的目光落在小余鶴身上,火辣辣的,比膝蓋上的傷口還要刺人。
竊竊私語的聲音縈繞在小余鶴耳邊。
余世泉轉身離開,小余鶴追了上去。
鮮血順著膝蓋淌到小腿上。
在上車前,余世泉嫌棄地看了眼小余鶴流血的腿:「擦擦再上車,別弄車上,不好洗。」
小余鶴無措地看了看四周,拽下來一片杏樹葉子,摸去了膝蓋上的血。
*
「不要用樹葉擦傷口。」余鶴仰面平躺,黑亮的眸子清澈得嚇人:「樹葉上面可能有蟲卵。」
小男孩跑跑跳跳,膝蓋摔傷是常有時,小余鶴整日裡活蹦亂跳,每到夏天膝蓋上都會有這樣摔傷的傷口。
傷口會結出黑紅色的血痂,然後微微發癢,等到血痂翹起皮,就預示著這塊兒傷口快好了。
小余鶴喜歡一點點摳掉結痂,等不及裡面的嫩肉完全長好,他就把血痂全部摳掉了。
新長好的皮肉是粉紅色的。
膝蓋傷口從結痂到恢復,這是每個小朋友都經歷過的,小余鶴更是經歷過太多次。
可這次傷口的發展過程和以往不一樣。
這個傷口是被樹葉擦過的。
雞蛋大小的瘡面很快結了一層紅色的軟痂,但這層軟痂沒有變硬,一彎膝蓋就會開裂流水,下面有一個個小米粒大小的凸起。
是從樹葉上蹭到的蟲卵。
很多很多,大概有三四十個。
蟲卵在小余鶴膝蓋上的瘡口裡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