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余鶴不喜歡余世泉功利處事風格,甚至有點討厭這個喜怒無常的『父親』。
養父余世泉是個很功利的人,同時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余鶴從小覺得父親過於嚴厲,他曾經努力學習,努力做到最好,希望父親的心情能夠好一點,他挨的打就能少一點。
然而沒什麼用,學習好免不了挨打,而且後來他發現余世泉打他也不全是因為學習,他就是余世泉的出氣筒,余世泉只要不順心就會那余鶴出氣。
後來,余鶴抄起椅子反抗,余世泉倒是再沒打過他。余世泉很狡猾,意識到余鶴扎手後就不再找余鶴麻煩。
那時余鶴十三歲。
所以初中到高中那段時期,余鶴對父親甚至稱的上恨,這份恨又隨著他長大逐漸消解,畢竟六年過去了,余鶴不再是只能躲在角落裡發抖的少年,而余世泉日益蒼老,也不再怎麼管余鶴。
大概是從前年開始吧,余世泉對余鶴甚至很好,不僅不對余鶴提出什麼要求,余鶴去哪兒玩、花多少錢他也不管。
可能那段時間余世泉的生意比較順吧。
總之,時間非常了不起,它無聲無息卻能抹去很多東西,曾經無論多麼難過的坎,兩年後回頭看都可以一笑置之。
怨恨一個人是很累的,余鶴最擅長的就是放過自己。
談不上原諒,只是釋然了、算了。
就像此刻,余鶴瞧著這份宛如死亡倒計時檢驗單,那些不好的回憶霎時煙消雲散,他想起余世泉帶他騎馬、帶他去遊樂園,叫他『好兒子』。
想起他因為不小心打碎張婉限量版香水而被張婉數落時,余世泉輕描淡寫地說:「再買一個,多大點事。」
多大點事。
在生死面前,余鶴自己都不好意思計較小時候那點事。
余鶴放下病案本:「怎麼病成這樣了,尿滲透壓比重降低已經瀕臨危險數值了。」
余世泉看了余鶴一眼,沉聲道:「你能看懂什麼。」
對,熟悉的感覺全回來了。
余世泉習慣性地打壓貶低余鶴,在余世泉眼中他余鶴就是幹什麼什麼不行。
不好的回憶消散半秒,又凝結回來。
余鶴一隻腳還沒踏上『誠覺一切皆可原諒』的境界,就被余世泉簡單的六個字拉了回來。
還是原諒不了,連已經釋了的那些然都全部回來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怨靈這種東西,那余鶴此時身邊應該全是黑霧,不斷譏諷余鶴居然妄想得到不屬於他的親情。
余鶴冷下臉,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許緊張。
然而在醫院裡這種凝重氣氛並不少見,護工見慣不驚,搬來椅子招呼幾人坐下。
余鶴對熱情親切的大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順著護工拽他的力道坐在了椅子上。
病房裡消毒水的味比走廊淡略淡,還有化學試劑的苦味和一種水果過度成熟臨近腐爛的味道,余鶴環顧病房,在角落裡看見三個還沒拆封的果籃。
果籃里的香蕉已經起了黑斑,芒果皮微微發皺。
余鶴找到了這股糜爛果香的來源。
沒有人會喜歡病房,這裡的一切都在昭顯生命的流逝,就連過了保質期的水果都像在暗示什麼。
余世泉先和余清硯說了會兒話,一問一答很是和睦,他情緒也很穩定,沒有對余清硯指手畫腳。
余鶴打眼一看就知道余世泉在端著,跟談生意似的每句話都是揣摩後說的。
余世泉的男權思想很重,為展示自己在家裡的絕對權威,習慣性否定別人的觀點,用訓導的語氣教別人做事,余鶴明白過來余世泉本質後,當然不會順著他,和余世泉說話總是三五句就能嗆嗆起來。
兩個人都假了吧唧的,說的還挺帶勁。
余鶴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看這對親父子對著演戲哄對方。
話題很快就繞到余鶴身上。
和余鶴說話,余世泉毫不客氣:「聽說你最近跟在傅雲崢身邊?」
余鶴一點頭:「是。」
余世泉放下湯勺,用紙巾按了按唇角:「在余家時一點本事不肯學,離了余家只能做這種事,你就不覺得丟臉嗎?」
「不覺得。」余鶴仰靠在椅子上,對他這個相處十九年的爹十分了解:「你就直說你想幹什麼吧。」
余世泉被余鶴噎得微微一窒,嗆咳起來,他一咳嗽,胸腔里發出呼嘍呼嘍的蟬鳴,像是肺里積了水似的。
一聽這動靜,余鶴換了個姿勢,剛想站起來,護工和余清硯就已經圍了上去,拍背的拍背,端水的端水。
混亂中,張婉握了握余鶴的手,目光哀而不傷,像是有許多話想對余鶴說,最終卻只說了一句:「好好跟爸爸說話。」
余世泉止了咳,抬手指了指門口,余鶴以為是要自己滾的意思,面無表情站起身,卻聽余世泉問:「門口的人,是他派來跟著你的?」
門口的人?
余鶴往病房門口一望,病房門有一塊兒玻璃,通過玻璃余鶴看到半個衣角,是穿著黑西裝的保鏢。
余鶴:「......」
真是奇了怪了。
余清硯二十分鐘發現有車跟著他們,余世泉十分鐘發現病房門口有人守著。可余鶴出門打籃球那回,整整三天都沒發現有保鏢跟著他,後來要不是傅雲崢告訴他,他這輩子都不知道被人暗中保護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