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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傅雲崢滴酒不沾,坐在那兒看他們推杯換盞,一句話藏著八百個暗示等人來猜。
席間那些親戚們又旁敲側擊地問起傅雲崢身體。
傅家大伯傅海山喝了些酒,又拿出長輩的款兒來:「雲崢啊,老二去的早, 我是你大伯,該說的話你不愛聽我也要說, 你得趁年輕留個後,茹蘭是個女兒家, 這傳宗接代的重任還是落在你身上。」
傅海山看了一眼余鶴:「這男孩再漂亮, 到底不能生兒育女, 看你堂兄, 二胎都有了,兒女雙全這才是圓滿是不是啊, 余鶴。」
余鶴笑意盈盈:「確實,傅先生把全部精力全放在公司上, 在成家和立業之間選擇了立業,這兒女雙全的福分自然沒有令郎享的早。」
傅雲崢頷首道:「很好,這也是各有所長了。」
傅海山:「......」
在傅雲崢這裡從沒占過上風也罷,傅海山沒想到余鶴同樣牙尖嘴利,表面上客客氣氣,說得話卻跟軟釘子似的,乍一聽是好話,仔細琢磨倒像是諷他兒子沒出息。
現下傅雲崢一錘定音,旁人便不敢多說,今日傅雲崢脾氣已然算好的,說到底還是看在他姐生日宴的份上,要在平時,說到『留後』時便撂下筷子走人了。
飯吃到一半,便進入冗長無聊的敬酒環節。
有遠親帶著剛剛大學畢業的小輩到傅雲崢面前,請傅雲崢在公司里給安排個職位,小輩恭敬地稱傅雲崢『小叔』。
傅雲崢穩重矜貴地點下頭,一家子的欣喜言表,圍著傅雲崢說了不少好話,還夸余鶴是儀表堂堂。
晚宴時間越久,余鶴越能瞧出傅雲崢的不耐煩,面容如霜似雪,笑意不及眼底,盛氣凌人,引人生畏,素日裡和他說話湊趣膩的傅雲崢就像是另一個人。
傅雲崢的權勢與地位凌駕於眾人之上,是傅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人們畏懼他、忌憚他,既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又偏要裝作關心敬重的模樣。
每一個人的感情都那樣真實而虛偽,演技卓爾又拙劣。
余鶴清楚,他若不是坐在傅雲崢身邊,這些名利場上的高貴人遇見他是連話都不屑和他講的;傅雲崢也同樣清楚,若不是他牢牢穩坐掌權人的位置,以實權參與控制每一個公司的重大決策,這些親戚也斷然不會是這個態度。
傅雲崢父親剛去世時,他曾見過這些人的嘴臉,他母家是海外華僑,生意不在國內,一時幫不上什麼忙,父親一死這些人就變了態度,十分精彩。
還有他剛剛出車禍的時候。
念及此處,傅雲崢眼神愈發寒冷。
*
待到莊園內重新恢復往日靜謐,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傅茹蘭一家離開後,傅雲崢臉上的倦意不再掩藏,撐著頭半靠在輪椅上交待章杉:「除夕叫他們去老宅辦吧。」
章杉應道:「傅先生早點休息。」
終於回到二樓臥室,余鶴正要將傅雲崢抱進浴缸,傅雲崢卻忽然攥了一下余鶴前襟:「小鶴,我想用衛生間。」
這一晚上,傅雲崢始終沒有去衛生間,也沒怎么喝水,旁人敬他酒,他大多是端起酒杯意思一下,就連傅茹蘭和他碰杯,傅雲崢也不過是象徵性地微抿,酒液沾唇而過,並不暢飲。
余鶴側頭親了傅雲崢耳廓一下,架著傅雲崢扶他坐好:「那我出去等你。」
聞言,傅雲崢手指驀地蜷縮起來,突兀詢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余鶴轉過身,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詫異:「知道什麼?」
傅雲崢直視著余鶴的眼睛,很平靜地說:「知道腰椎損傷會對膀胱功能造成影響。你把毯子蓋在我腿上,聽到我要用衛生間還主動出去......這很不尋常。」
余鶴心口一緊。
傅雲崢太聰明了,擅長從細枝末節中推測出結果,他不想騙傅雲崢,便點頭承認,返身回到傅雲崢身邊:「額,沒關係的,尿尿都得醞釀一會兒。」
傅雲崢皺起眉,緊緊盯著余鶴臉上的神情,似乎在判斷余鶴對此的看法。
余鶴眉目和煦,他喝了酒,眼神明亮中又透露出一點不大聰明的呆萌感,理直氣壯的樣子仿佛並沒有理解『膀胱功能造成影響』的具體意思,就好像只是全世界的男人尿尿都需要醞釀那樣。
此醞釀非彼醞釀。
半晌,傅雲崢緩緩開口,語氣有種說不出的頹然:「不一樣的,這是神經性障礙,情緒緊張的時候會尿不出來。」
余鶴握住傅雲崢的手,安撫地笑了笑:「都是這樣的,我緊張的時候也尿不出來,我一般給自己吹口哨。」余鶴吹了一聲口哨,依舊沒把那難以言說的病症當一回事,很自然地跟傅雲崢說:「以後我也幫你吹。」
傅雲崢:「......」
沐浴後,余鶴和傅雲崢並肩躺在床上。
余鶴睡覺習慣不穿衣服,傅雲崢卻穿著整齊的睡衣,余鶴溫熱的臉頰貼在傅雲崢胳膊上,有點猶豫:「傅先生......」
傅雲崢在黑暗中張開眼:「怎麼?」
余鶴終於問出口:「你的病很嚴重嗎?」
傅雲崢略微一頓,那段過往稱得上難以啟齒,是傅雲崢最不想面對回憶的一段認識經歷,可講給余鶴聽居然又比想像中簡單許多。
「已經好很多了,剛醒來更嚴重,需要一級護理,那時還不習慣用輪椅,腰上有外傷,只能躺在床上。」傅雲崢語氣沒什麼起伏,僅僅壓低了聲音告訴余鶴:「那時腰椎神經性功能完全喪失,小便失禁,插了好久的尿管,現在好了,是我心裡上過不去,總擔心會......所以才總在腿上蓋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