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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青瓷易碎,粉末在陽光下輕盪,顯然是再沒修復的可能。
這下撞得實,余鶴按著肩膀愣在原地。
黎靜聞聲而來,見狀驚呼聲:「這可是天藍釉柳葉瓶,傅先生!」
她轉頭看向余鶴,責備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傅雲崢看都沒看那一地碎瓷,他轉動輪椅來到余鶴身邊:「磕到肩膀了?」
余鶴倒不在意自己的肩膀,他蹲下來,撿起地上的碎片:「真是可惜了。」
「可惜?」黎靜居高臨下俯視余鶴:「好好的柳葉瓶,經歷了幾番戰火都完好無損,倒碎在你手裡了,何止是可惜,這還是老傅先生從海外拍賣會上買回來的......」
老傅先生?
是傅雲崢父親買來的,那柳葉瓶對傅雲崢而言會不會很重要?
畢竟傅雲崢的父親已經去世多年,這天藍釉柳葉瓶算是遺物。
余鶴垂下了眼。
傅雲崢把手輕輕搭在余鶴肩上:「撞著骨頭沒有?」
余鶴抬起頭,漂亮的桃花眼濕漉漉的:「傅先生。」
「是仿品。」傅雲崢信口胡說:「真品捐給國家了,在首都博物館裡。」
黎靜自然不知這個柳葉瓶是真是假,只覺得這個余鶴運氣倒好,紅木架上各個是有市無價的珍玩,余鶴居然偏偏撞掉了一件仿品。
傅雲崢吩咐黎靜道:「去叫個人把這兒收了。」
黎靜應聲退去,傅雲崢卻叫住她。
「黎靜,聯繫你們公司換個經理和傅宅對接。」傅雲崢淡淡地說:「你的情緒影響到工作了。」
黎靜倏然轉身,難以置信:「傅先生,我......」
傅雲崢抬了下手,制止了黎靜接下來要說的話:「去吧。」
黎靜深吸一口氣,她清楚傅雲崢是通知她而不是和她商量,這件事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余鶴在傅雲崢心裡這樣重要,重要到一句是非對錯都不問,直接辭退了自己!
傅雲崢決定的事情,沒人能夠改變。
黎靜追悔莫及,心中一時百感交雜,如置夢中,她恍惚地欠了欠身,而後離開。
余鶴把碎瓷撿起來,他翻看瓶底精美古拙的紅印,怎麼瞧都不像是仿品,遲疑著問:「這不是真品?」
「別玩碎瓷片了,扎手。」傅雲崢拽著余鶴胳膊把他拉起來:「你可以去博物館自己看。」
余鶴把手裡的天青釉三足樽式爐遞給傅雲崢:「還是你拿著吧。」
傅雲崢接過來,不動聲色道:「怎麼,不過摔個不值錢的玩意,余少爺就要嚇哭了?」
余鶴抿了下唇:「黎姐說是你父親留下的。」
聞言,傅雲崢忍俊不禁:「我爸成日裡不務正業,專在各個拍賣行看美女,瞧上哪個拍賣師漂亮,就不停舉牌拍藏品。要說他留下的遺物......那可真是太多了。」
余鶴:「......」
老傅先生本就是新聞報紙上的常客,和傅雲崢母親離更加肆無忌憚,臨終前身邊陪著他是一名年輕影后,比老傅先生小了整整二十歲。
余鶴結結巴巴,這話真不知道怎麼接,他硬著頭皮說:「令尊,令尊還挺風流。」
「風流談不上,好色罷了,」傅雲崢直截了當,對自己父親的艷聞沒有避而不談之意:「喜歡年輕的,好看的,我也如此。」
余鶴腳下一頓。
傅雲崢又把天青釉三足樽式爐遞還余鶴:「我給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拿回來的道理。這不是我爸買的,是我買的,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摔碎聽響。」
余鶴半蹲在傅雲崢的輪椅邊:「這三足樽也是仿品嗎?」
傅雲崢說:「聽說官窯產的天青汝瓷爐內壁有暗紋官印,你下次摔碎時看看就知道了。」
余鶴被傅雲崢反覆揶揄,終於忍不住駁了一句:「我是踩到地上的棕桐油才沒站穩的。」
他蹲下撿瓷片時就聞到了棕桐油味。
余鶴對氣味很敏感。
紅木架上有的瓷器也刷了桐油,一般人聞到的氣味是混作一團,很難分出是那個方向傳來的,余鶴卻能夠清楚分辨氣味的方位。
他聞到桐油的味道是從地板飄上來的。
過於靈敏的嗅覺也是余鶴非常容易暈車的原因之一,他特別怕氣悶,連冬天睡覺都得把窗戶打來一條小縫透風。
余鶴說:「可能是黎姐不小心滴在地上的吧。」
「她也許是不小心滴到地上,但卻一定是故意沒有擦掉。」傅雲崢掐住余鶴的下巴:「很多人被冤枉連緣由都不知道就被害了,你明明知道原因,為什麼不說?」
余鶴一時語塞,他很擅長噴人吵架,卻不擅長攻訐控告,從沒有向誰告狀申辯,在他的記憶里,解釋是沒有用的,人們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傅雲崢垂下眼,不看余鶴,只是盯著自己的手,輕聲道:「黎靜不喜歡你,想把你從傅宅趕出去,你也不喜歡我,所以想從傅宅離開,是這樣嗎?」
「不是的,我沒有。」
余鶴脫口而出,說完又很彆扭。
他隱約感到些許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傅雲崢仿佛偷換了什麼概念,可余鶴反覆捋著傅雲崢的話,又沒捋出什麼頭緒。
余鶴是個很擅長放過自己的人,想不通就不想了。
民間常言,碎碎平安,破財免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