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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7:35:52 作者: 壞貓超大聲
    余鶴沒動。

    若是傅雲崢罵他一頓、甚至打他一頓倒還好,傅雲崢越不計較,余鶴就越自責、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這是少年人珍貴又無用的純良,余鶴沒辦法把傅雲崢的病和他昨晚的行為完全分割,當做事不關己。

    他昨晚不該轉身就走的。

    傅雲崢趕他走大抵是不因為喜歡被當做殘疾人照顧,否則也不會住在這麼大的別墅里,晚上一個人也不留。

    余鶴又在傅雲崢耳邊問:「那你有不舒服嗎?」

    傅雲崢神色不變,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還好。」

    正在這時,其中一個醫生拿著幾隻採血管過來,傅雲崢挽起袖子,將臂彎處的靜脈露出來。

    醫生伸出手,用拇指在傅雲崢靜脈處輕按兩下:「傅先生,需要驗個血常規,查清致病體。」

    發燒都是要驗血的,一般來說醫生可以通過驗血結果中外周血白細胞數值,判斷發熱的原因病毒性感染還是細菌性感染。

    余鶴聽到傅雲崢嗯了一聲,他正在看傅雲崢,傅雲崢也恰巧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二人對視的彈指間,余鶴臉忽而有些熱。

    他和傅雲崢心照不宣,都知道傅雲崢發熱的原因是什麼。

    可滿屋子的醫生不知道,護工不知道,章伯黎姐不知道,侍從幫傭們也不知道。

    只是余鶴不會說,傅雲崢也不會說。

    他們擁有了共同的秘密。

    醫生俯下身,拆出一根採血針。

    余鶴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暈血?」傅雲崢問。

    余鶴:「暈針。」

    傅雲崢仿佛輕笑了一聲。

    屋子裡有些吵,有壓低了的人聲、有儀器運行的嗡嗡聲、還有涓涓血流進採血管的聲音,余鶴也不確定傅雲崢是不是真的笑了。

    但他很確定,在他說自己暈針後,傅雲崢淡淡評價了兩個字:「嬌氣。」

    採血結果出來後,醫生有些凝重地說:「傅先生,血常規報告顯示您身上有炎症,您有必要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略顯吵鬧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余鶴和傅雲崢關於發熱原因的秘密被血常規報告戳破,但他們又多了一個新的秘密。

    那就是,炎症發生在什麼地方。

    傅雲崢說:「不用去醫院,掛點抗生素明天就好了。」

    醫生很嚴肅,這位病人是出了名的諱疾忌醫,不配合治療是傅先生的常態。他還想繼續勸些什麼,可傅雲崢的態度十分堅決,他畢竟只是傅家的私人醫生,傅雲崢不願意去醫院,誰都沒轍。

    掛上吊瓶,傅雲崢便把醫生打發走,章杉看起來想說些什麼,然而終究也沒說。

    眾人離開後,擁擠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傅雲崢第一時間摘下臉上的氧氣面罩。

    余鶴坐在傅雲崢床邊的椅子上,仰頭盯著不斷滴落的藥劑發呆。

    人來人往時,余鶴和傅雲崢還說幾句話,可當人都離開,他們倆也沉默下來,誰都不說話了。

    一時間,房間內只有儀器運行的聲音。

    已經十點了,這是傅雲崢平時入睡的時間,他又發著燒,在醫療儀器的嗡嗡聲中,困意很快就湧上來。

    余鶴聽到傅雲崢呼吸逐漸變深。

    當他低下頭去看時,傅雲崢已經睡著了,鼻樑上還掛著一道呼吸面罩壓出來的印子。

    余鶴隨手調慢輸液管的流速,拿出手機靜音玩開心消消樂。

    他沒有什麼陪護的經歷。

    事實上,也沒有誰要求他陪在這兒,傅雲崢見到余鶴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回去歇著。

    傅雲崢對他寬仁的不像個資本家。

    或許像他養父那樣恨不能榨乾別人價值的資本家才是少數,真正的大佬都是傅雲崢這樣善良好心的?

    余鶴又想起外面對傅雲崢的評價。

    喜怒無常、手段殘忍,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只要是傅雲崢想拿下的項目,從未有過失手,他將原本就地位卓然的傅家帶上了另一個高峰。

    可余鶴沒覺得傅雲崢喜怒無常啊。

    傅雲崢會不自覺地透露出上位者的威嚴,同時又很克制,維持在讓人敬畏又不壓抑的界限。偶爾霸氣側漏,嚇到余鶴後他會很快收起威儀。

    在第二袋藥水滴盡前,傅雲崢悠悠轉醒。

    「什麼時間了?」

    許是初醒之故,傅雲崢的嗓音格外低啞,是余鶴怎麼壓都壓不出來的低音炮,大提琴似的好聽。

    余鶴看了眼手機,回答:「十一點半。」

    聽到余鶴的聲音,傅雲崢似乎想坐起來,只是他上著監護器,手臂上還扎著留置針,沒辦法去拉床頭的吊環。

    余鶴俯下身,攬著傅雲崢的肩膀把他扶起來。

    傅雲崢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兒?」

    「不困。」余鶴說。

    傅雲崢看了眼床頭櫃的水杯,余鶴不解其意,無辜地看著傅雲崢。

    傅雲崢:「......」

    「給我倒杯水。」傅雲崢捏著鼻樑,吩咐余鶴:「然後就回房間休息吧。」

    余鶴是真不會伺候人,把傅雲崢扶起來不知道往他腰後放個軟墊也就罷了,傅雲崢都說要喝水,余鶴居然直接把水杯遞過去。

    這杯水都放在床頭好幾個小時了,早就涼透不說,之前人來人往,水杯里還飄著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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