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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海圍深深的看了那張照片一眼，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單看照片，誰能知道，照片裡的人只是一個個子不高的老人，卻氣場強大，讓他的諾諾有很深的童年陰影。

    可又是這個人，督促著原子諾多吃飯，才讓諾諾有了和他截然不同的身高。

    伊海圍看不懂了，原老爺子在原子諾的成長中究竟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嚴父?不盡然，他能從原老爺子的眼睛裡，看見溫情。慈父，決然不是，他對諾諾的嚴厲，是帶著壓制性質的，就像不想讓一棵小樹成長，保持原樣。

    伊海圍站在角落裡，審視著每一個人，想像著曾經的原子諾，也是如同這樣，衣著光鮮，卻活的很空虛。

    原子諾扶著棺木，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有勇氣去看自己的父親。老爺子被收拾的很得體，臉上也沒有死人那種灰鏘鏘的樣子，很安詳，像是睡著了。

    「子諾，你終於回來了。」

    原子諾應聲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大哥原毅威，嘴唇抖了幾下，都沒能說出話來。

    原毅威和原子諾差不多高，五官英俊，身上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壓，是上位者經年累月沉澱出來的一種氣質。

    慢慢伸出手臂，抱住原子諾，重重的在他後背拍了兩下，沉聲罵道：「你太不讓人省心了，再聯繫不到你，爸就下葬了，你想見都見不到了。」

    「對不起。」

    「別和我說對不起，和爸說吧……他很想你。」

    原子諾慢慢抬起手臂，撫上原毅威的後背，眼淚無聲的落在純手工西裝上。再抬起頭的時候，眼淚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張冰冷的臉。

    「晚上，我為爸守靈，你回去歇著吧。」

    原毅威看了一眼滿院子的賓客，只能點點頭。他身為家裡的長子，需要應付的事情太多了。原子諾回來，正好能幫他分擔一些。

    「明天就下葬了，有什麼話，和爸說說吧。」

    「會和媽媽葬在一起嗎?」

    原子諾小聲問著，老爺子那麼愛媽媽，一定想和她在一起的。

    原毅威想了會，無奈的說道：「諾諾，墓地都選好了，不是原來老宅的墓地……」

    「為什麼?」原子諾大聲問道。「為什麼不安葬在老宅?那媽媽多孤單!」

    原毅威被原子諾問的一陣頭疼，用手扶著額頭，眉毛皺成一團。

    「子諾，爸走的突然，我想把他安葬在老宅也需要時間。再一個，我們在這裡生活多年，爸也很喜歡這裡，來往的親朋也大多在這裡。他們都是老朋友了，會時不常的去墓地看看他，你得理解。」

    「那媽媽怎麼辦?」

    原子諾咬著嘴唇，執著的問著。媽媽走了，老爺子也走了……他的親人都在離去。只有他，依然是不爭氣的兒子，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原毅威很無奈，只能拍拍原子諾的肩膀，說道：「子諾，大哥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不能和你一樣任性。一會兒市里幾個重要的領導也要來，大哥不能陪著你了。等事情結束了，我在和你請罪。」

    原子諾搖搖頭，請罪又有什麼用，老爺子不還是不能回老宅。他這個兒子果然當的沒用，老爺子在的時候，他說什麼都不算。現在老爺子走了，他還是什麼都決定不了。

    「原毅威，你非要這麼逼我嗎?」

    「子諾?」

    原毅威愣了下，想和原子諾講清楚，可一對上那雙眼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地底鑽出，透過肌膚，直達心肺，透心的涼。

    「子諾，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要是你非要這麼不懂事，我也無話可說。把爸爸送到老宅這事，我決不同意，無論你怎麼鬧。」

    第301章 守靈

    原毅威說完，不等原子諾說話，便大步走了，沒有給原子諾繼續糾纏的機會。原子諾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向溫柔的大哥也有不能觸碰的底線。一旦原毅威連話都不想和他說的時候，任他怎麼哭鬧也於事無補。

    「諾諾。」

    伊海圍走到原子諾身側，順著他的目光，看著在那個長袖善舞的男人。他站的遠，沒有聽到這對兄弟的爭執。但只一眼，他就知道諾諾很難過，需要他在身邊。

    「最後一個願望，也被打回來了。」

    「諾諾，要是沒有你大哥，應付賓客的那個人就是你。」

    原子諾歪著頭，看著伊海圍，想嘲笑下伊海圍的說法，嘴角卻始終都無法揚起。落寞的閉上眼睛，只剩下一聲嘆息。

    「去戴孝吧，我就在那裡，只要你一抬頭，就能看見我。」

    原子諾握著伊海圍的手，眼睛裡滿是期望，希望伊海圍能陪著自己一起守靈。伊海圍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小聲說道：「我在這不合適，晚上我們一起。」

    細白的手指握成了拳，緊緊的，想把伊海圍指尖的溫度留在自己手心裡。因為能讓他安心的人，就只剩伊海圍一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原子諾不哭不鬧，幾個小時只維持著一個動作。把紙錢放進瓦盆里，無聲的說一句：爸爸，西去安好。

    火光冉冉，如絲絮一樣搖曳，把原子諾的一張小臉晃的不甚真實。原子諾沒有哭，好像所有的眼淚都在伊海圍的懷裡流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