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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15:07 作者: 鮮橙
剛說完這話,就聽得織娘從遠處大聲叫道:「公主,人都捆好了!」
我抬眼看去,就見龍嘯北與剩下的七八個武士俱都已被捆縛結實,又像串螞蚱一般,用一根粗繩串在了一起。蕭山走上前來,瞧了我一眼,稟報導:「這些人中,怕是還有妖類,臣不知該如何分辨。」
這事把我也問住了,不由轉頭看向奎木狼,問道:「怎麼分辨?」
奎木狼冷冷一笑,道:「這些妖都是來自水中,是人是妖,你曬上幾日便就知道了。」
我一怔,「這樣就可以?」
奎木狼瞥一眼蕭山,面色不善,冷聲道:「你以為我帳外豎的那幾根木樁是做何用的?就是為了曬些蝦兵蟹將。」
這話猛一聽像是在罵蕭山,可再一琢磨,又好像並不是光罵他。
我看奎木狼,問道:「有北海的人前去刺殺你?」
奎木狼扯了扯唇角,道:「我打敗了這龍嘯北,截斷了他的運道,北海的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聽來,這北海應是沒少派人去刺殺他。
我忽明白了一件事情,難怪我要逆天而行,攔下那龍嘯北的帝王運勢,卻沒什麼北海的人來尋我麻煩,原來竟都是奎木狼替我攔下來。因為明面上來看,這逆天的可不是我這位公主,而是那打敗了龍嘯北,迫他一路北退的叛軍首領。
我不禁又問奎木狼道:「他們不知你真實身份?」
奎木狼說道:「之前並不知道,不過眼下來看,應是知道我是為你而來了,所以這才去尋了海棠,與之勾結,不過是想借她的手殺了你。畢竟你與我不同,你是為著歷劫,名正言順地轉世投胎,身後又有王母撐腰,直接派人殺你不但會惹人詬病,還沒法向王母交代。」
難怪司命那廝幾次勸我自盡已順天命,卻不敢動手殺我,原來竟還有著這般緣故。
我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多加小心,聽司命那廝的話,北海的人不會善罷甘休。」
奎木狼笑笑,「懼他們什麼?」
說話間,織娘也走了過來,問我道:「白珂與海棠的屍首怎麼辦?」
我轉頭瞧了一眼,心中也不覺惻然,道:「人死燈滅,再大的仇也結了,都帶著吧,待回去給王后看過之後,再尋個地方將他們兩個安葬。」
海棠來時所乘的馬車還停在不遠處,織娘與蕭山一商量,不僅把白珂與海棠的屍身搬了進去,連那些死傷的武士也都裝上了車。待一點數,人頭卻還對不上,在糙叢里尋了一尋,竟又找出來兩條死魚並一隻大螃蟹來。
「這可是抹不了的罪證。」蕭山笑了一笑,又去問龍嘯北:「大元帥,你帳下怎還有這些人物?」
龍嘯北面色難看,道:「這個我實在不知,他們來我帳下投軍,是人是妖,我如何得知?」
瞧那模樣,卻也不像是說假話。
待一切都收拾利索,日頭已經偏西,眾人忙急匆匆往京城方向而去,可緊趕慢趕,卻仍是誤了時辰,被關在了城門之外。蕭山上前去叫那城門,奎木狼抬眼掃了掃他的背影,交代我道:「這人也算有些本事,你先不要放他回營,暫時留在身邊做個侍衛。」
他嘴裡說出這話,真比那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奇!
我怔了一怔,奇道:「你不吃醋?」
奎木狼冷哼了一聲,「吃醋也要看個時候。龍嘯北一倒,難保那北海的人不狗急跳牆,我在軍中暫脫不開身,有他在你身邊保護,還能稍稍放心些。」他說著,又把那荷包掏了出來扔給我,又道:「這東西你不要離身,有它在,一般妖物傷不得你。」
那荷包上本沾了我不少血,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竟將那血污都除去了,瞧著比之前還要光鮮幾分。我沒與他客氣,將那荷包往懷裡一揣,稍一猶豫,又問他道:「萬一遇到緊急情況,如何通知你?」
說白了,就是如果再有今天這般的危急關頭,如何能向他求救。
他許是聽出了我的話外之音,唇角上隱隱勾起些笑意,答道:「用不著再割手,我已在這荷包上加了新的法術,有人慾要傷你,我自會知道。」
那邊,蕭山已經叫開了城門,向我打著手勢示意一起進城。
我又看奎木狼一眼,低聲道:「你自己多保重。」
奎木狼點了點頭,「走吧。」
我這才策馬,帶著織娘一同進了城門。
第103章 好啊,我等著你(1)
皇城也已是閉了宮門,又是一番折騰,這才入得宮去。正好國王今夜就歇在王后宮中,倒是省了些麻煩,一同就見著了。那國王睡得還有些迷糊,聽完蕭山奏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道:「龍元帥竟與妖邪勾連?」
蕭山點頭,把今日發生的事概略講了一遍,又隱去了奎木狼的身份,說道:「危急關頭,幸得世外高人出手相救,公主才得平安,臣方能擒下龍嘯北及一眾黨羽。」
龍嘯北及其手下就押在殿外,連帶著那兩隻死魚與螃蟹也丟在一旁,其體型之龐大,一瞧便知不是普通水族。
國王與王后沒敢上前近看,只站在台階上遠遠地瞄了一眼,便就嚇得趕緊回了殿內。國王向王后感嘆道:「寡人活著這許多年,今天也算是開了眼,這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妖怪都看到了,也就差天上飛的還沒見著。」
織娘就在我旁邊站著呢,一聽這話,不免有些緊張。
王后那裡也忍不住先瞥了一眼織娘,這才問國王道:「陛下,那妖女與白妖兩個死了正好,也算是除了禍害。這龍嘯北卻是大軍元帥,又該如何處置?」
國王苦惱地撓了撓頭,道:「眼下兩軍對陣,大軍突然易帥已是不好,萬不可再說他與妖邪勾連之事了。不如就先對外宣稱他得了病,暗中把他關押下來,待日後北疆叛軍離去,再做處置。」
王后聽得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昨日臣妾與您說的那些話,您可須得仔細考量。國有儲君,後繼有人,才可江山穩固啊。」
「東宮之事,確是早該定下了。」國王應道,又不由嘆了口氣,抬眼去看那王后,「這些年來,寡人鑽了牛角尖,一心想要生個兒子出來繼承王位,卻是委屈了你。」
王后忙就紅了眼圈,口裡卻是說道:「臣妾不委屈……」
眼瞅著人家夫妻就要進入煽情模式,我們再留在這裡就有些礙事了。我與蕭山對視一眼,忙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國王就下了旨意,大概意思是說平北大元帥龍嘯北於軍中忽生重病,情況兇險,朝中為了表示重視,立刻派人接他回京診治休養,同時,另派人前去接管他軍中事務。
此外,也不知王后是怎麼操作的,義安公主府那邊就給海棠報了個暴病而亡。
接到這些消息時,我仍還在床上趴窩,動一動都覺得四肢酸痛,不禁向織娘訴苦道:「老了,果然是老了,昨兒不過才忙活了一天,今兒就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織娘那裡倒是活力十足,一面給我準備著起身要穿的衣裳,一面笑道:「公主才多大,竟然也敢說老。奴婢今年都小三百歲了呢!」
我看向織娘,認真說道:「織娘,咱們兩個不能比好麼?你是妖,我是人。」
織娘捂著嘴笑了一笑,「那公主還是天女轉世呢。」
我現在一聽「天女轉世」四個字便覺頭大,這名頭除了好聽,半點用處沒有,倒是害我吃虧不少。我頗為懊惱地擺手,道:「莫提這個,一點便宜沒沾著,這半輩子光挨坑了。」
正說著,外面有宮女稟報說柳少君回來了。我聽得一怔,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忙喊織娘給我穿衣,不想話還沒落地,就瞧著眼前人影一晃,再定睛看去,眼前哪裡還有織娘的影子。
「衣裳!把衣裳給我留下!」我忙大喊。
等得片刻也不見織娘回應,我只得認命地嘆了口氣,忍著腰酸腿痛爬下了床,自己又從衣櫃裡翻了身衣裳出來,胡亂地套在身上,也趕緊往前殿而去。
柳少君身上又添了幾處傷,不僅頭上綁了繃帶,就連兩隻膀子也都被吊了起來,模樣甚是狼狽,可見昨日也經歷了頗多兇險。
我到門口的時候,織娘正對著他抹眼淚,低聲埋怨道:「我還以為你有多機靈,不想卻也笨成這樣,一瞅人多就不該和他們打,早早跑回來送信多好,也省得我們遭那兇險。」
柳少君想去給織娘拭淚,可惜兩隻手都不方便,擺弄半天都沒碰到織娘臉頰,只能哄她道:「事發突然,我被他們發現了行蹤,想走已是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和他們打了。你莫哭,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這也叫好好的?本就沒個胳膊腿腳,好容易修出幾個能用的,還都被人家打斷了。」織娘氣道,還欲再訓,一抬眼卻看到了門口的我,忙就停住了嘴,只低下頭去抹淚。
我忙就輕咳了兩聲。
柳少君聽到動靜回頭,瞧見是我,忙掙扎著要起身行禮,「公主。」
我趕緊止住了他,道:「不用多禮,你坐好便是。」
柳少君這才又小心坐下了,很是有些愧疚說道:「都是屬下無能,害公主昨日遇險。」
「不說那些,反正我現在也好好的。」我擺手,又問他道:「倒是你,怎麼傷成了這般模樣?前一日不是還好好的,並未發現海棠有何異動麼?怎麼昨日忽然就出現了這許多北海的人?」
柳少君默了一默,道:「唉,都是屬下大意了。其實前一日,海棠就已經發現屬下監視她了。」
「她怎麼發現的?」我奇道。
柳少君沒有回答,卻是先問我道:「公主可還記得,十四年前的除夕之夜,海棠在谷內失足落崖,大夥怎麼尋她都不見,直到大王親自去找,這才在崖底尋到她的事麼?」
雖過了許多年,那事我卻還記得清楚,當時海棠有意陷害我,哄一撮毛帶她去什麼觀景亭,然後便就失蹤了,最後被人從崖底尋到時,身上各處是傷,簡直慘不忍睹。也是正是因著那事,她惹急了我,我這才賭氣決定也要噁心噁心她,就是走也要睡了黃袍怪再走。
我點頭,「記得。」
柳少君又問:「那公主可還記得她有一塊護身玉佩?」
玉佩我也記得,那是素衣贈與她防身的,當時若不是那玉佩庇護,海棠早在崖底被野獸啃食乾淨了。
「你被她發現行蹤,與那玉佩有關?」我問道。
柳少君答道:「那玉佩有示警之能,只要我等帶有妖氣之人靠近,玉佩便會示警。想必也正是這個緣故,當年白珂帶人百般尋她不到。屬下疏忽,忘了此事,瞧著海棠表現無異,還當她不曾察覺被人監視。誰想她卻只是假作不知,暗中卻通知那北海的人,這才有了昨日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