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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8:15:07 作者: 鮮橙
    想這八卦還是白骨夫人與桃花仙與我說的,不過才短短數月,她兩個卻是一死一走,紅顏不在。我一時想起,心裡也頗覺不是滋味,便就問黃袍怪道:「白骨夫人埋土裡便能重生麼?要多久?」

    黃袍怪不知從哪裡淘換了本棋譜來,正獨自對著棋盤研究,聞言漫不經心地答道:「她本就是殭屍成精,無所謂生死,將屍首埋入地下受上幾十年的日夜精華,自然便可重生,倒是不用為她思慮。」

    既然要幾十年才得重生,我這輩子怕是再見不到了。

    我不覺有些惆悵,又問道:「那桃花仙呢?不會真去了平頂山,尋那金角銀角去謀唐僧肉吧?」

    黃袍怪輕輕嗤笑,答道:「她若是真去了,才是糊塗。她乃是糙木成精,脫不得本體,離得越遠,法力越微。之前因屬我波月洞所轄,身邊又常有白骨夫人相伴,眾人這才不敢欺她,現如今情況卻是大不相同,再去那蓮花洞不過是自取其辱。最後落得結果,怕是連白骨夫人都不如。」

    他這樣一說,我反倒有些同情桃花仙,默了一默,道:「她其實心眼不算壞,若是能勸得她迴轉,便就好了。」

    黃袍怪聞言笑了一笑,「已是走火入魔的人,你如何勸得她迴轉?還是省省這份心吧。」

    正說著,一撮毛卻是慌慌張張地從外跑來,將守在門口的紅袖差點撞了個趔趄,卻顧不上理會,只急聲叫道:「大王,大王,不好了!那個長嘴大耳的和尚,與那個晦氣臉的和尚,又打上門來了,還把咱們山門都給鑿破了!」

    此話一出,莫說黃袍怪聽得一怔,便是我也愣了,奇道:「好端端的,怎麼又回來了?」

    一撮毛猜道:「難不成是落下了什麼東西,又回來尋了?」

    「放屁!」紅袖忍不住罵了一句,又道:「這落下什麼東西回來尋,也沒說上來就把人家大門打破的,這兩貨明擺著是上門鬧事的!」

    我忽想到了一種可能,忙轉頭去看黃袍怪,還不及問,卻是被他猜到了心思。他向我緩緩搖頭,「便是少君,也不是他兩個的對手,不可能私下裡去捉了唐僧回來。他們回來,必有緣故。」他說著,便就站起身來,又與我說道:「你在此處安心待著,我出去看看。」

    說完,卻仍似有些不放心,人都到了門口了,又回身交代紅袖道:「看好了你主子,不許她出去。」

    紅袖聞言,先小心地看了看我,這才應了下來。

    黃袍怪叫我安心待著,我哪裡又真能安心待得下去,可剛一起身往門口走,紅袖就攔到了身前,正經勸我道:「公主就聽大王的吧,他還能害您不成?再者說了,那兩和尚根本就不是咱們大王的對手,您那,就安心在這待著吧。」

    我自知黃袍怪不會害我,也知那兩個和尚不是他的敵手,可不知為何,心裡卻仍是莫名不安,在原地打了幾個圈子之後,忙與一撮毛說道:「你再出去瞧瞧,看那兩個和尚為何又去而復返!」

    一撮毛正等著我說這句話,趕緊應了一聲好,撒丫子就往外跑了去。

    房中就只剩下了我與紅袖兩個,我等得片刻,頗有些心神不定,忍不住與她說道:「紅袖,我心裡總有不詳之感,那豬八戒與沙和尚,不是好來的。」

    「公主快別自己嚇唬自己了。」紅袖笑道,甩了甩帕子,又安慰我道:「有咱們大王在,就那兩個孬貨,還能翻了天去啊?不過是上門找頓揍罷了,您快別瞎尋思了!」

    我心裡略鬆了松,道:「許是真是我多想了。」

    「可不就是嘛!」紅袖應和,又感嘆道:「你最近這心思啊,真是沉了些。可別操這多心了,老得快呢!」

    這話剛說完,一撮毛便就跑了回來,進門就叫道:「壞了,公主,那兩個和尚是為您來的!」

    我聽得一驚,「為我?」

    「就是,為您!」一撮毛跑得太急,說話都有些接不上趟,又扶著桌子倒了好一會兒氣,直急得紅袖都要拿腳踢她了,這才又繼續說下去,「我剛到山門外,正好趕上那豬八戒喊話,說是大王把寶象國三公主騙來洞裡,倚強霸占為妻十三載,他們奉了國王的旨意,特來擒大王,救公主還朝!」

    「哎呦!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舌頭!」紅袖罵道,又問一撮毛:「然後呢?」

    第69章 四個西去的和尚(5)

    一撮毛答道:「然後?然後大王就跟他們打起來了啊!」

    紅袖轉頭又來看我,卻是嚇了一跳的模樣,失聲叫道:「哎呦!我的公主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臉色怎變得這麼難看?」

    突然惹出了這樣一鍋事,我臉色若能好看才是怪了呢!想我都在這波月洞住了十三年了,寶象國的人馬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在我放走唐僧之後才來,而且來的還是他兩個徒弟,這不明擺著是我自己給自己惹得禍麼!

    說來也是奇怪,我與那唐僧不過只見了一面,又不曾告知我的身份,他是如何知道我是寶象國公主,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派了兩個徒弟回來救我呢?還說是奉了國王旨意,這麼說,寶象國國王也已是知道了?

    此事古怪!

    我再坐不住,不顧紅袖阻攔,起身便往外走,還未出得山門,卻見有小妖三三兩兩從外回來,個個臉上帶著幾分興奮,邊走邊議論個不休。就聽得有人低聲討論道:「大王真是厲害,只幾個回合就拿住了那和尚,可見前幾日那次是戲耍著他們玩,並未使出真力。」

    旁邊有人應道:「大王這是惱了,那豬臉的和尚太難聽,說咱們夫人是寶象國的三公主,是被大王騙來強占的,大王豈能不惱?」

    立刻有人壓低了聲音,接道:「哎?哎?這許就是真的呢,沒聽柳仙君還有紅袖姐姐她們都是叫夫人為公主的麼?這離得咱們碗子山最近的可不就是寶象國麼,不是那裡的公主,還能是哪裡的?」

    「難不成真的是被大王騙來強占的?」又有人問道。

    這話一出,紅袖再聽不下去,擼著袖子就迎了上去,高聲罵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屁!竟敢在背後嚼舌根,我看你們都是皮癢了!」

    那幾個小妖聞聲抬眼,看到紅袖先是一驚,待再看到後面的我,更是慌了,忙都跪下了與我賠禮,口中叫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紅袖那裡仍是氣不消,帶著一撮毛上前去打那幾個小妖。我忙喝住了,只他們問道:「大王回來了?」

    當中有那機靈的,忙答道:「回來了。那個豬臉的和尚跑了,大王捉住了那個晦氣臉的和尚,已是帶去刑堂了!」

    我聞言,顧不上再理會他們幾個,撇了紅袖與一撮毛,只轉了方向又往刑堂去。待到刑堂,果然就見黃袍怪在此,又見堂正中石柱上綁了個人高馬大的和尚,面相甚是兇惡,正是唐僧那個叫做沙和尚的徒弟。

    我疾步過去,扯了扯黃袍怪衣袖,低聲問他道:「怎麼回事?」

    黃袍怪看我一眼,卻未回答,只問道:「你當初放唐僧之時,可有告訴過他你是寶象國公主?」

    「沒有。」我忙搖頭,又道:「我再糊塗,也不至於跟他說這個。我當時只說了是你的妻子,別的沒說什麼啊。他怎麼會知道我是寶象國公主?」

    黃袍怪面沉如水,踱步到沙和尚身前,寒聲問道:「說,你師父是如何知道我這妻子是寶象國公主的?可是有人……」

    「沒有!」那沙和尚倒是有幾分硬氣,立刻梗著脖子叫道:「沒人說!公主也沒什麼書信傳回!」

    很好,這人真是夠實在,審都不用審,就自己先招了。

    我與黃袍怪對望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黃袍怪便就返身回來,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將我一路拉扯到沙和尚面前,惡聲惡氣地逼問道:「你這女人,好沒良心!難怪你背著我私放那唐僧出去,原來竟是叫他與你傳信!你到底傳了什麼消息出去?這兩個和尚怎地又打上門來,還說要救你還朝?說!」

    不想沙和尚還未唬著,卻是嚇到了剛剛趕來的紅袖,她聞言噗通一聲便就給黃袍怪跪下了,急聲求道:「大王快別錯怪公主,她與您生兒育女,恩愛多年,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定是這野和尚受人指使,故意說了這話來離間你們的!」

    被她這樣橫插一槓,我與黃袍怪俱都愣住,一時竟不知這戲該怎麼繼續演下去。

    紅袖這位群演卻是極為入戲,膝行過來,哭道:「公主莫與大王賭氣,快為自己辯上一辨,別叫大王錯怪了您!」

    我忙就坡下驢,做出驚恐之色來,顫聲辯解道:「大王冤枉妾身了,妾身哪裡有什麼書信傳回。」說著,又去看那沙和尚,央求道:「這位長老,還請快說了實話,千萬莫要害我受冤,無辜丟了性命。」

    沙和尚看看我,又去看黃袍怪,咬了咬牙,卻是說道:「你這妖怪休要錯怪公主!是我師父在洞中見過公主模樣,待到寶象國,倒換關文時,那皇帝拿了公主的畫像詢問,問我師父沿途可曾見到。我師父這才知道你這妻子竟是寶象國公主,與那皇帝說了,那皇帝便托我們前來拿你,救他這公主還朝!哪裡有什麼書信!」

    這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可仔細一琢磨,卻又漏洞百出。

    首先,那寶象國畫師的水平,我當年可是見識過的,上百位駙馬候選人的畫像,被他畫得也就能分出個高矮胖瘦、眼大眼小,除此之外,就再瞧不出什麼來了。若真想拿著畫像去尋人,那是想也別想!

    其次,也是那最不合情理之處,縱是那畫師能將我的圖像畫得惟妙惟肖,唐僧怎就能憑著一副十幾年的畫像,這般認定我就是寶象國公主,連問都不來問一聲,直接就叫徒弟打上了門來?

    還有,那沙和尚最初所言的公主書信,分明是一時失口說出來的,若無此事,他絕不會失口說出此話來。

    我正猜疑著,紅袖那裡卻是信了,簡直是又驚又喜,忙與黃袍怪說道:「大王,您聽,真不關公主的事呢!」

    我抬眼去看黃袍怪,就見他微微抿了抿唇角,面色大大緩和,伸了雙手將我扶起,又溫柔說道:「是為夫一時魯莽,錯怪你了。千萬莫怪,莫怪。走,我扶你先回房去,好生回去歇上一歇。」

    依我對這廝的了解,他絕不會輕易被人糊弄,這般做作定是又有了別的打算。我只得配合著,隨他一同出了刑堂,待到外面,這才一把反握住他的胳膊,低聲問道:「你可信他那番話?」

    黃袍怪輕聲嗤笑,微微搖頭,「那話一聽便是假的。」

    我看著他,又問道:「那你可信我?我絕不曾叫唐僧給我捎什麼書信回去!」

    黃袍怪低頭看我,眼中略有些嗔怪之意,道:「你我夫妻十三載,一起生兒育女,我當你懂我心,怎地還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我若連你都不信,還能去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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